陆月并不认生,紧跟着小女孩掀开帐帘,一名只有一条腿的光头老汉盘腿坐在正中,眼中精光闪闪,一看就不是等闲之辈。
不等陆月寒暄,光头老汉操着洪亮的嗓音先声尽宜:“来者是客,大丫子去取些奶疙瘩。”大丫子无疑是小女孩的名字。
大丫子刚进屋,还没站稳又噘着嘴出去。
人烟稀少的西北,同样免不了常年战乱,食物很是金贵,能拿出奶疙瘩待客已是诚意满满。
不过在陆月看来,取食物只是借口,支开小女孩才是主要目的。
“戴蓬蒿没回来,我知道他已经死了。”光头老汉直接切入正题更是证明了这一点,有些话不能当着小女孩面说。
光头老汉口中的戴蓬蒿无疑就是小女孩的父亲,陆月听到光头老汉知道戴蓬蒿的死,脸上没有再次流露出中年妇女提前磨刀那样的惊诧,毕竟羔羊死了都能知道,更别说活生生一个人。
陆月下意识猜测杀死戴蓬蒿的黄发人与光头老汉有关系,但接下来的言话又让陆月否定了这点。
“虽然戴蓬蒿怎么死的我不清楚,不过这是他的命。”光头老汉麻利地起身,支起一支拐杖两步跨到陆月身前,动作麻利得完全不像只有一条腿的样子。
“果然没错,右耳有痣!我的名字叫戴乐,你不需要记住。你要记住的是大丫子的名字,她叫唐果,将来有一天你会需要她,我们会一直在这里等你。”名叫戴乐的光头老汉突然讲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话。
陆月挠挠脑袋,努力消化戴乐所讲。
“你怎么知道戴蓬蒿死的,你又怎么知道我将来会需要大丫子的帮助?”陆月不是不相信戴乐,只是需要合理的解答。
戴乐看清陆月右耳的痣后,转身一瘸一拐又坐回正中,轻叹道:“戴蓬蒿的死,我也是被人告知,不过那是在十一年前,广明元年!至于大丫子的事,也是十一年前那人托付我告诉你。我在这里等了你十一年,只为还一份债。”戴乐还要继续讲,看到大丫子进来,随即改口:“广明元年,这个游牧小部还有很多人,躲避着世间的纷争,突然有一天,一队匪寇长弓短剑冲杀而来,劫羊抢牛不算,还无理由杀人。那个时候,我也是这个游牧小部的一份子,目睹一个一个被杀,却无能为力。我拼力保护刚刚成年的戴蓬蒿,一条腿被他们砍下,眼瞅着生命在十一年前即将终结的时候,那人出现了,救了我和戴蓬蒿,还有外面的巴雅尔,整个游牧小部仅存活下来的三个人。”
戴乐讲了一大堆,陆月认真听着,但印象最深的还是那句为了还债,这支撑着陆月探出去的手能多拿几块奶疙瘩。
“大丫子,快去帮阿妈打打下手,一会好快点解馋。”戴乐捏了捏小女孩胖嘟嘟的脸,再次将其支开。
新鲜的奶疙瘩不等客气,便迫不及待在陆月口中融化,满脸回味无穷又没出息的样子让常年吃惯的戴乐,都不禁吞了吞口水。
“等你需要大丫子时候再回来,我的债就还清了。”戴乐像是在对陆月讲,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陆月点点头,有一言无一语得与戴乐聊着,直到屋外渐渐起了火光。
本想白吃奶疙瘩就是做人的底线了,但随着一缕飘忽的肉香传来,陆月的底线还是轻易被击穿。什么人不人的,馋人也是人,姑且馋人做到底,蹭饭蹭到撑吧!
等待肉熟的过程相对漫长,戴乐和陆月侃侃而谈,其中不乏一些惊人的信息。比如名叫唐果的小女孩是救戴乐那人带来的,并不是巴雅尔和戴蓬蒿组建家庭后的孩子,这个小女孩起初看不出不同,但随着时间推移,却惊人地发现这孩子像是被时间抛弃一样,始终长不大,十多年来心智和身高都没什么变化。又比如聚集区的帐篷里确实种的死人,里面都是十一年前血债血偿、全部折在那人手中、视人命如草芥的匪寇。那人临走前给了戴乐几粒种子,种在死人身上会生出一种奇特药草,就是靠这种药草,往后十多年戴乐保护着大家免受其他部族侵扰。
戴乐讲了很多,不过将小女孩带来、救了戴乐等人并告诉戴蓬蒿十一年后会死的那人,戴乐却一点信息没有。只知道那人是位男性,用一块破布遮着面容,声音时而尖锐时而低沉,个子高高,不胖不瘦,其他一概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