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那破旧衣衫,也换成了兰白碎花裳。
见此情形,里长叹息:“唉,说实在,我是真不想做这恶人。”
此时,屋内两人搁桌而坐。
里长冲段秋水道:“三娃子有心了,能做到这一步,看得出来,那小子是动了真情。”
讲到这,却长出一口气:“可是谁能想到,你那男人竟是钻山豹,身为里长不能只为你们一家考虑。闺女对不住了,这乔村你不能再待下去!”
听闻这话,段秋水沉默点头,而心中只念一人,那便是对她无微不至的乔季。
自打从火中逃生,两人回到乔村,便常常一同上山捕猎,下水捉鱼,或在田野里嬉闹。
两人并肩走过山野,在那花草满地处,乔季总会蹲下身,摘下几朵,缠在一起做成花环,灿烂地笑着,将这花环轻轻戴于她头上。
亦或者,将自己精心烹制的烤鱼,撕下一片,趁她不备递到嘴边。
或如那小贼,于不经意间,偷偷用小指去勾她的手……
虽说算算时间,不过短短半月,却是她有生以来,过得最自在,最惬意的时光。
可是看到面前里长,段秋水意识到,她终是那被命运唾弃的孤魂野鬼。
仿佛这十多天发生的一切,不过是上天特许的美梦。
这甜腻的梦,如歌谣虚虚实实,勾起她内心贪恋。
可梦终究要醒,从最开始她就欺骗了所有人。
名字是假的,身份是假的,过往都是假的。从头到脚,都是伪装,都是隐瞒!
时至今日,她却又舍不得那让人沉沦的真情实感。
段秋水缓缓闭眼,深吸一口气,这口气是她内敛、细致而又无处释放的忧伤,随后静静吐出。
咯吱……
屋门,突兀被人推开!
陈霄注视屋内两人,就在刚刚他于门外,已听到里长说了什么。
眼中带着乞求,来到里长身旁,如害怕失去珍视之物的小孩,小心翼翼道:“里长,这不是她的错,她是被钻山豹买来的童养媳,她能怎么办?现在都快到九月了,再过不久天气便要凉了,你这会叫她走,不是让她去死吗?”
说着陈霄双手死死捂住胸膛,神态迫切,不甘,像丢了心爱之物的孩童。
语速急促道:“里长,别让她走,以后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你让我往东,我绝不敢往西,好不好,好不好……”
瞧着那焦急,似要溢出血泪的双眸,七旬老人的里长,心头一跳。
里长怔怔端详眼前三娃,这个从小到大自己看着成人的孩子,他忽然意识到,此人已深陷其中。
若是一个搞不好,真会出人命!
这么大年纪,他又不是没见过,那一对对痴男怨女,被人强行拆散,最后双双殉情的悲剧。
犹豫片刻,里长摇头无奈:“罢了,你们就当我没来过,这事我回去想法给你们隐瞒,以后好好过日子。”
说完,里长起身,迈着年迈的步伐,慢慢离开,顺手关上门扉。
段秋水,咬了咬下唇,来到陈霄身前,抬手伸出食指,于陈霄胸口轻轻书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