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太欺负人了。
范景文离开皇宫后,在宫门口忍不住回头,亏自己刚见皇帝的时候,还被感动了一把,连眼泪都差点流下。
对人家张口闭口爱卿。
原来是为了让人家去背锅。
范景文想哭。
难怪皇帝不见首辅,却召见自己,原来皇帝自己也知道,首辅陈演是个不粘锅,要是指望首辅陈演,陈演绝对明面答应,回头就开始拖起来。
有好事就想到陈演,坏事的时候才记起自己。
太欺负人了。
海子里的事可大了,不光牵扯内廷,还涉及勋贵,皇帝胡闹闯了大祸,这得罪人的差事,陈演是绝对不会沾染的,范景文也不想管。
可是范景文于心不忍。
这大明江山,总得有人管啊。
没一个靠谱的。
范景文委屈归委屈,海子里的事不敢怠慢。
皇帝不懂事,以为手里有上千军马就可以乱来,自己可不能昏了头,真要是把勋贵们逼急了,现在的大明可不能再出事了。
京城许多人还不知道海子里发生的事,但是一些人家已经知道了。
成国公府。
成国公府祖上朱能为靖难功臣,子弟世袭成国公爵,是京城最大的勋贵之一,这一代的成国公是朱纯臣,《明实录》监修官。
《明实录》是大明皇室的绝对机密,密不外传。
是每一朝最庄重和严肃的修史大工程。
包含皇帝、内宫、勋贵、文武百官、文化、经济、军事、奏疏等等,对所有人的盖棺定论。
这代表了什么?
所有人都不敢得罪朱纯臣。
否则要是这家伙在史书里记自己的坏话怎么办?这可是盖棺定论的。
更重要的是,这家伙要是在史料里说自己的坏话,自己还看不到,连反驳和要求更改的机会都没有,谁能不怕?哪怕是民间大儒,那也得客气的对待成国公朱纯臣。
别人写史料,那叫做野史,朱纯臣负责的史料,那是官方史料。
这样的一个人,还担任过京营总督,崇祯十年才去职,可虽然不再总督京营,可现在是太子太傅呀。
要说这家伙现在没什么实权,那的确如此。
可要说此人没权利那也不对,反而是大的没边,所有人都得给他面子。
那么京畿最好的土地,哪怕往年京畿地区遭受大旱,此地也不缺水的上好耕地地区,被别人上下其手的时候,必然是不会缺少成国公府的。
朱纯臣经常代表皇帝去祭祀,与宫里头的太监往来不少,巴结不会少了成国公府。
内阁大臣换了一茬又一茬。
太监们代代更替,但有内书堂的根基,竟然比文臣们的传承要深厚。
那么成国公府的传承比内书堂都要稳固。
所以海子里发生的事,成国公府的园子庄头第一时间赶来通传。
“不会查到我们头上吧?”
朱纯臣迟疑。
“那太监陌生的很,谁都不认识他,仿佛突然出现的,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这人六亲不认,也不理会规矩,什么都敢干,听说他亲手砍杀了西门的提督。”
老管家一脸的沉重,“听说是皇帝为了捞钱。”
朱纯臣面色阴晴不定。
“前些年,奸贼薛国观唆使皇上对勋贵动手捞钱,后来好不容易压下去了,老爷,这次会不会?”老管家忍不住提醒。
“不得不防。”
朱纯臣心中没有主意。
那一次闹得动静可不小,五皇子就是死在了那年,现在皇上对内廷下手,说不定打着防范的心思。
越想越不对劲。
朱纯臣让管家去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