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目前为止,苍淮生在完全清醒的情况下,跟妹子贴的最近的一次。
距离近得他都能清楚看见对方浓密而卷翘的睫毛,以及深蓝色的双眼里,自己的倒影。
圆圆的眼睛很漂亮,眼眸也如水一般柔和。如果能少点“好胜”在眼里,也少说几句话,安安静静往那儿一坐,必定是一位佳人。
苍淮生亲眼看着她的表情从得意转为诧异。
因为他直接用手接下了那“暗箭”。
“打架就打架,都让你先出手了还不讲点武德啊?”苍淮生紧握着匕首,不顾从掌心渗出的猩红液体,慢慢抬起握着匕首的手。
几乎在苍淮生看见那匕首的一瞬间,匕首霎时失去维持的灵力,溶解成浅蓝色透明液体,从他掌心流走。
很冻手。而痛觉基本感受不到,只能是感受到猩红的液体划过手掌、微微发痒的感觉,
看他如此淡定,云汉先害怕了——明明有人提醒过她要慎言慎行,如今还闹成这样,待日落西山。那位姑娘怕是要来把她冻成冰,再分成几块运去给万卷阁的姑奶奶吧......
“额......云、云汉姑娘?”见她这副三魂不见七魄的模样,苍淮生十分不解,试探到,“你该不会头一回打伤别人吧?”
回过神来的云汉听见他的话,辩解道:“什么叫‘头一回’?我守这泉眼守了两千多年,那些居心叵测之人算少点也杀了三两百人!我、我不过是——”
“不过是?”
“不不不,这个不能说,说了我的俸禄会减少好多的!啊啊啊啊!!总之,就此停手吧......”
?
什么鬼?
为什么神仙也需要“俸禄”?
啊???
但现在不是思考这些奇怪的问题的时候。
苍淮生追问:“你都停手了,怎么算输赢?”
闻言,云汉平摊手掌,幻出一个与她之前给他的小瓶差不多模样的浅蓝色瓷瓶,大小如同花瓶一般,表面遍布着白色的、如裂痕般的纹路。
她左手像是抱孩子一般抱着那瓷瓶,微微举起右手,在掌心凝聚起一个被浅蓝色光芒笼罩着的水球。水球原本光滑的前面在贴近瓶口的瞬间开始“翻涌不息”。可无论它如何抵抗,最终还是被云汉用法术抽出一缕,灌进瓷瓶之中。
同时,也有几缕浅蓝色微光从苍淮生身体析出,如水般流向她掌中水球。微光彻底散去之时,苍淮生也感觉五脏六腑之中的寒气快速褪去。
灌装完毕,云汉双手捧着瓶子,恭恭敬敬地递到苍淮生面前,开口道,“我习惯性耍阴招,是我有错在先。我输了,这瓶涤心泉,归你了。”
在少女取泉水以及说话的间隙。苍淮生扯下衣摆的一段布,在手上绕了几圈,打好了结。
做完这一切的苍淮生抬头便看见横在面前的瓷瓶,同样双手接过,“谢谢。”
“先说好,涤心泉是世上最为凛冽、‘纯粹’之水,不能直接用于修炼的辅助。换而言之,不能一下子直接饮用太多。还有就是快点回去找人疗伤。”云汉盯着他双手捧着的浅蓝色瓷瓶,视线逐渐下移到他脚下的草地上,支支吾吾道,
“此、此外,还有一事,希望你能答应......”
苍淮生以为是交代注意事项的,爽快地回答:“放心,我不会滥用的——”
同时,云汉鼓足勇气大声道:“希望你日后能有时间同我再比试一场——”
......
苍淮生:?
在苍淮生追问缘由之前,云汉先是塞了一个小圆筒到他手心,替他合上手指,“这个,开启后可以指引你到涤心泉的位置,这样就可以找到我了。
“我保证下次绝对不耍阴招!
“时候也不早了,你快走吧,别让她等太久了。”
苍淮生有些迷糊,但确实如她所言,他该快些回去约定地点了。
两人相互行礼道别后,苍淮生将“无相”拟作佩剑,御剑往城里而去。而云汉则是留在原处继续,直到“值守”时间结束。
莫约半个时辰后,云汉坐在水池边,忽然想起一件事。一件很要紧的事,
涤心泉水凝聚的匕首有毒的,她还没告诉苍淮生!
这是两千多年来,云汉头一回真正意义上感觉自己仙途将尽、小命不保。
但很快她便反应过来,苍淮生身边有人看着,而且那个大夫最近也在附近,他应该出不了事。
想到这里,云汉才松了口气,继续摸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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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若看着金黄色的天,守着桌上大大小小的油纸包、小锦盒,还有那碗一刻钟之前多买的茶,等着苍淮生回来。
韩稷留下的小瓷罐里头装着的是药膏。她并不清楚为什么他会留下这个。
但既来之则安之,总会派上用场的。
太阳快要落山,桌上的茶已经被人用法术温了一刻钟。
杜若也已经无心看书,只是双手托腮,望着街道发呆。
很快便有人闯入她视线边缘——是苍淮生,她绝对不会认错的人。
他身上的衣服都是自己缠着江老三个多月慢慢学着,亲自选布料一针一线缝出来的。也不止现在身上那一套。
只见杜若浅然一笑,双手将茶碗推到苍淮生面前,柔声道,
“欢迎回来,淮生。”
夕阳橘色的光辉打在杜若的脸上,更显得她温柔不少。
“嗯,我回来了”,苍淮生端起茶碗,温暖的触感让他感到惬意。一碗甘甜的茶汤下去,疲惫也清扫不少。
将茶一饮而尽,放下茶碗后,苍淮生便看见杜若那盯着自己的手的目光。
看着似乎挺心疼的。
苍淮生抬头一副若有所思模样的杜若,又低头自己缠着灰黑色布条的手,默默地将手缩到了桌下。
他也不能理解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但就是,似乎,理应如此。
“也不是什么很严重的伤,”苍淮生解释到,“只是防了人家泉眼看护人的一刀而已。”
杜若点点头,也没说什么。突然,她望着他的双眼一亮,简单收拾了桌上的东西,挑了一两件比较轻的塞给苍淮生帮拿,又从荷包里摸出一块碎银摆在桌上,同掌柜说一句“不用找了”,遂抓着苍淮生的右手手腕,匆匆离去。
她还是说不出口,说不出关心他的话。总感觉现在时机未到,不该如此“逾矩”,怕影响“未来”。
但她也实在希望快点完成“赌约”。
苍淮生被拉着走了一路,也没反抗,就像是习以为常的事情一般。但他确实没有错过她眼底的一瞬担忧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