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走下楼准备点些早点吃的他,除了看见各桌漂浮着的茶具以外,还听见有几桌人在讨论些什么事。
其中,声音比较洪亮的便是墙角靠窗那桌汉子。
视线随声音移去那桌撸起袖子,说话像是放炮仗似的大汉那处,他们的谈话声也清晰不少。短暂地叹气停顿后,先有动作的是靠窗坐下的大汉。
“思来想去,当真是世风日下,”
身穿青灰色麻布衣,露出古铜色双臂的大汉挥了挥手,方桌边上的酒坛摇摇晃晃着飘了起来,浮浮沉沉地飘到大汉面前的酒杯上,慢慢倾斜,倒出微黄的液体。
坐在他右侧的暗黄色布衣汉子附和道,“是啊是啊,
“诶,不是听说昨夜‘天清地宁’被一道七彩霞光照着。那天,一夜都不见黑过。听他们说,是……呃……”
暗黄色布衣汉子对面坐着的身穿灰绿色衣服的男人接道,“‘神迹’,是否?”
“哎对对对……”
苍淮生觉得有些古怪。
并不是对于那两位古铜色皮肤,身形壮硕的汉子的话语感到奇怪。毕竟这可能是杜若的“杰作”。
奇怪的是那位灰绿色衣服的男人。在那两位汉子之中,显得格格不入。
苍淮生的视力一直不错,再加上跟着“江老”学习了一段时间,对于布料、装饰和纹样略为敏感。
那两位汉子穿衣服的材质比较接近,是略为粗糙的棉麻面料,而穿灰绿色衣服男人穿的是光滑不少的纯棉布。
再者,男人的话语声和身形,苍淮生多少觉得耳熟,有几分像他师兄韩稷。
但这位师兄身负“烙印”,估计很难从玄晖山出来。而那男人又是背对着苍淮生的,他也无法分辨。
在楼梯口驻足许久的苍淮生决定主动出击,在那桌大哥嘴里挖点情报。
他左右看了看,抬脚走去柜台,放下一锭银子,对着正拨算盘的掌柜道,“来二斤酱牛肉,还要两坛……
“呃……掌柜,你这有什么好酒?”
“酒?”穿着砖红色衣服的掌柜,抬眸瞟一眼台上的银子,微颤着右手在账簿添上一笔,随即谄媚地笑道,“本店便宜些的好酒,名‘杜康’,若是要贵些,也有‘女儿红’‘竹叶青’。不知……”
苍淮生有些不知如何选择,他是没怎么喝过酒的。
虽说以前去玄晖山修习时,常常跟着师兄师弟半夜翻墙出去集市吃吃喝喝。有时也会偷着买酒喝,但到底喝的哪种酒,是真的不记得。
记忆最深的,还是第二日的罚跪。
当然,跪着跪着,就各凭本事跑了。
似乎是看出了客人选酒时的纠结与迷茫,掌柜更加坚定了敲诈他一笔的想法。
掌柜适时开口道,“若是用来待客,还是选好一些的酒更适合。”
“那好,你刚刚说的那两种,各拿一坛,”苍淮生瞟了眼窗边那张桌子,“等会儿全送过去那桌就行。”
说罢,苍淮生转身离开。
没走出几步,就听见了店小二怯懦地问掌柜,说“咱们店里最便宜的不是浊酒么,什么时候换成杜康了”。
掌柜似乎给了那小二的脑袋一巴掌,发出闷闷的“啪”的一声,他低声骂道,“你是掌柜我是掌柜?干你的活儿去,水都烧不好的东西!”
真精彩啊,苍淮生心想。
但比起这些琐事,他更想去打听打听这个“神迹”的一些事情。
尤其是那位穿着灰绿色衣衫的男人。
当苍淮生距离那张桌子还剩下三两步时,灰绿色衣服的男人却直接起身,同桌上其他人简单道别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男人走后,苍淮生还听见那两位大汉对他赞不绝口——夸的是人家送来的一桌好菜。
“两位大哥,午好,”苍淮生弯腰挪了挪原先没动过的凳子,“方才听二位在聊,呃,什么‘神迹’之类,我对此深感好奇……”
看着两位大哥皱起眉,相互对视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苍淮生只能在心里疯狂催菜。
他也理解。毕竟一时半会儿两个陌生人轮流过来唠嗑,多少有些不对劲。
“二位无需紧张,小弟只是对这些‘异闻’感到好奇而已,”苍淮生解释到。
话音刚落,店小二便提着两坛酒,端着一碟酱牛肉放到桌上,“客官,您的酒菜。”
苍淮生点头道谢,将酒菜往两位大哥面前推了推,“还希望二位能同小弟讲讲这些奇闻异事……”
本着“便宜不占王八蛋”的原则,二位大哥自然是肯聊聊“神迹”一事的。再者,说两句又不会掉块肉,还免费喝了两坛酒吃了碟酱牛肉,怎么都不像吃亏的样子。
于是乎,他们开始你一言我一语地给苍淮生讲起“神迹”之事。甚至怕他是个外乡人,不知道苍家的变故,还给他简单地讲了讲。
身穿青灰色麻衣的汉子灌下一碗酒,“我有个兄弟,打小天赋不错,苍家内乱后,被招了过去看守‘天清’。
“听他说,就昨夜子时,‘地宁’边界忽然散发金光,那光汇聚在一起,直直冲上天空,把整个‘天清地宁’给照的那叫一个亮堂——”
“哎哎,不止,”暗黄色麻衣汉子插话道,“据说那光冲进天上云彩里,那云彩隐隐投出一位仙神的影子。
“听说是位神君,但不知是哪位。”
“神君?”苍淮生适时打断道,“司风之神不一直是位神女么?”
“嗨呀,咱也觉得奇怪。”青灰色麻衣男人接着说,“可苍家都那样了,有这种事儿也不奇怪了。”
暗黄色麻衣男人赶忙点头表示同意。
而苍淮生也觉得没什么必要再唠下去,在知道是谁做的的情况下,稍微了解影响也就够了。
接下来,就是去找杜若商量接下来的潜入计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