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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喏喏喏,”树妖莲步轻移,迅速贴近被藤蔓缠住腰部和四肢,固定在树干上,嘴角渗出血花的好看公子,“你若乖乖从了我,何必受这种苦?”
因后脑勺磕树上而眼冒金星,听力嗡嗡声占据的苍淮生,根本听不见树妖说的什么话。
过了好一阵,苍淮生才逐渐听清树妖在唠叨些什么。
“特娘的吵死了——”苍淮生前倾着上半身大骂的同时,暗自驱动着无相。
正当树妖站在他正前方,专注地准备轻薄他之时,却并未发现它的身后有什么在缓慢凝聚着,凝聚成长剑的模样。
就在树妖将手搭在苍淮生衣领的那一刻,一柄长剑将它,以及他身后的树干一同贯穿。
苍淮生颇为轻蔑地带着笑意直视树妖那双与杜若相似的双眸,缓缓开口,“你俩,是一体的,对吧?”
那树妖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与苍淮生对视着。同时,它的四肢变得僵硬,被剑插过去的地方开始发黑,慢慢地扩散至全身。
长剑看起来也同样穿过苍淮生心脏的位置,只不过在碰到他衣物之时散开,又在他背后的同一位置再度成型。
随着树妖的逐渐枯萎,变成几块黑炭一样的东西碎一地,原本紧紧缠着苍淮生腰部和四肢的藤蔓也逐渐松开,并快速发黄干瘪,到最后变得一碰就碎。
体力不支的苍淮生脱离束缚之后跌倒在地,而半空中串着两个白菜一般大小,半透明且泛着奇异光泽的“石块”的长剑,自动填补方才苍淮生隔着的那一部分空缺。
很遗憾,空缺没填上,剑也崩了,无相直接在半空中炸成光点,迅速消失。两块灵核砸在了苍淮生腿边的树叶堆上。
跪倒在地,喘着粗气的苍淮生,缓了一阵子才将战利品收入腰间系着的袋子。又让无相重新变回小碎片,简单粗暴的塞进腰带里。
正准备抬脚走人,苍淮生转念一想,又回到变成黑炭块的树妖的旁边,对着那张幻变出来的脸,狠狠踩一脚下去,并将灰给踢了,“谁特么给你的脸变成那样?你也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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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边。
从开始到现在一直没有钓上鱼的“江老”,把钓竿扔在一旁,抱着他的旗帜,倚靠在树干上,心里想着要不要截一段儿下来把水抽干。
忽然,他听见大老远传来一声叫唤:“师父——”
“江老”把旗杆立好,那旗杆却变成荧光点点,逐渐消散在空中。最后遗留下来的,只有一把简单的红木拐杖。而后循声寻找苍淮生。
苍淮生几乎是扶着树干从树林里走出来的。被藤蔓捆过,或是抽打到皮肤的部分像是针扎一般疼,且一边疼一边麻。或许是在自家被毒惯了,他才有这耐力撑着走到河边。
而路上也不算平稳,不时会有些想捡漏的树妖冲出来,或是想暗算他。但比较麻烦的都解决了,那些连人形都变不出来,配合也不会打的,解决起来轻而易举。所以,基本上是:“撞见——砍树——‘掏心’——走人”这样一边走一边砍。挨打了就挨打,也不做什么防御,都难受成这样了,也不差那点儿。只可惜到后面无相越用越乏力,眼皮子也越发沉重,能撑着到江边已经不错了。
“江老”看着靠在树干慢慢滑落在地,怀里抱着一堆闪闪发亮的半透明“石块”的苍淮生,便走上前去,抬手在他身上点了几下,“淮生啊,你莫不是把人树妖的老巢给端了?”
感觉身上的不适减轻不少的苍淮生把方才所遇完完整整地讲了一遍。除了“浮游炮”。
“运气不错,双生树妖都让你给撞见了,”“江老”轻拍苍淮生的肩,“考验通过。快回去解毒才好,还站得起来吗?”
苍淮生点点头,在“江老”的帮助之下,将怀里抱着的灵核放进自己腰间的另一个皮制袋子里。
“师父……这什么时候系我身上的?”苍淮生颇为不解,毕竟他一直记得自己带了一个,另一个被师父捏在手里。
“江老”假意咳嗽两声,回答:“从灵市出来那会儿。”
整理完毕,师徒二人纵身一跃跳入眼前的河中——这是这两天的灵市入口。
苍淮生凭借惊人毅力与自身对毒药的抗性,再加上师父的一点帮助,硬生生是从东南坊的牌坊处,一步步走回织锦坊——那里距离织锦坊隔了五条街,抄近道也要过三条长巷。
也因如此,伤痕累累的苍淮生在看见织锦坊的牌匾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随着“江老”进了门,一眼就看见乐乐呵呵的缃桃和某个眼熟的姑娘在谈笑风生。
那个姑娘穿着芋紫色上衣,配的米白色下裳,外搭一件月白色纱衣。
看不清面容,只能看见她那模糊的身影由远及近,逐渐占据苍淮生的视线。
在最后视线完全黯淡,也完全听不见任何声音之前,苍淮生似乎嗅到一缕书卷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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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能不能算是噩梦。
梦中的苍淮生独自行走在黑暗之中,身边空无一物,无论如何叫喊,也无人回应。
他就这么孤独地前行着,直到脚下出现冰蓝色的点点光亮。那光宛若碎星,为苍淮生铺垫前路。
直到走到星光汇聚之处,他看见万千星光汇聚一起,形成一道星的“河流”,而“河流”却围绕成一个圆,圆的中心有一位穿着蓟粉色复杂制式衣裙的少女背对着他。
苍淮生不知不觉地踏入星河之中。似乎此举惊动了那位少女,她的身影颤抖了一下,接着发出空灵的话语声,
“淮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