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忽然又收起匕首,上前一步,冲着李繇猛地一抱拳,“此处危矣,在下斗胆自荐,想护卫公子安全回府。”安全二字,说得比较重。
李繇看了看那张马脸,又看了看其身后鼓鼓的包袱,沉吟着答道,“可!”
于是,两人趁乱,出了那好似马上要被抄家灭门一般的地方,沿着山路,七拐八拐,走了好几十里。
天微明,前面山坡隐约传来飞箭声和野兽的哀叫声。
“前方便是李府。李公子,就此别过。”身后那马脸和尚,缓缓说道。
李繇想了想,默默的点点头。
抵在腰后的匕首,终于缓缓松开了。随后便见那马脸人。身形一闪,消失在野草丛中。
李繇又呆呆地站了片刻,然后朝着那前方山坡走去。他如今又多了几分记忆。过了前方山坡,再走几里路,便是李家所在。而那马脸人隐去的方向却是恰恰相反。
待走到山坡前,突然两道魁梧的身影跳了出来,冲着李洲仔细打量了一番,然后跪倒在地。
“原来真的是少东家。”
听得这二人如此说道,你周忽然也想起来,这二人正是李家的附院庄丁。一个叫王二,一个叫赵四。
“想不到这么早,你们便出来打猎了。快快请起。”李繇笑吟吟地说道。
那王二和赵四,愣了一愣,方才慢慢的站了起来。
李繇看了看这二人腰间的长短刀,还有身后的箭筒,不由说道,“此刻天色尚早,你二人不如送我回府去。”
王二和赵四顿时大吃一惊,急忙问道“少东家莫不是遇到了歹人?”显然刚才他们也隐约看见了李繇和那马脸人,只不过没有认出李繇来而已。
李繇摇摇头,指了指前方,然后迈步而行。
一路上,李繇不说话,王二和赵四自然无话。及至前方出现了一座高墙府第,又见得李繇踌躇而停,那王二和赵四对视一眼,然后王二方才小心翼翼说道,“少东家莫不是此番莲社精修出了什么事?”
莲社精修。李繇,苦笑一声。此刻,自己脑海里却是接收和消化了不少的讯息。
此时,是元朝末年。此地,是元江浙行省兴安府下的一处山地,叫作祁门。此刻这具肉身的主人,与自己同名同姓的李繇,是这祁门地界一个乡绅人家的嫡子长孙。
这李繇天生体质羸弱,手无缚鸡之力,只会一些诗文,偏偏于科举上又经年不利,一番蹉跎下来,已经是三十好几的人了,却毫无半分功名,遇见一些乡间神童秀才,还得叩首行礼。于是,这李繇性子,益发的深沉,平日里不苟言笑,更是常常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十天半月不出来。开始,家里还以为有些希望,谁知他躲在里面,尽读一些旁门左道的杂书,人也变得有些神神道道。前些天满脸胡须地从书房出来,竟然说要出家修行,老太太一边哭着一边打,最后他还是偷了家中钱财,跑到附近的玉莲精舍,缴了供奉,入了白莲教。
依有限的历史知识和人生阅历,这所谓的玉莲精舍,多半是装摇撞骗的迷信组织无疑。但偏偏,那被自己穿越夺舍的李繇的记忆中,却有很多玄妙画面,水火不侵,刀枪不入,点石成金。虚空而坐。。。。。。若以穿越夺舍这一违背科学的事例为佐证,来自后世的李繇,一时间,倒是又不敢完全否定。
真真假假,以后再说。倒是眼前,如何应付?
自己穿越而来,夺舍重生,何以面对原先之人的家世和家人?
若是要斩断一切,自己此刻掉头便走,最好大笑不已作疯癫状。但如此,却是对不起原先之人,何况方才王二和赵四惊走了那马脸人,自己又走上前去,无论如何也算是又承了他的情,或者说他的身份的恩泽。
既然如此,自己无论如何,也须得前往李府走一遭。
圆月之夜,新生之前,以如今之心态,受前世之业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