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晴见阜惜文走入内间,一时有种真实的虚幻感,就像自己在这里刚醒来时的那样,常晴先前还以为是自己出现幻觉,但阜惜文就这么安静地走了进来,很平常的步态,却叫人忍不住微微紧张。常晴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有点疑惑着去看阜惜文。
是的,还是那个样子的,明明是缓缓靠近人的姿态,却总是莫名带着一种说不清的疏离感。常晴看阜惜文把背上的药筐搁在桌子上,和自己差不多高的身量,额间的伤疤被饰物遮住了,穿着朴素的衣衫,宽口的袖口显得骨节并不粗壮,双手裹着和自己身上伤处一样的白布。
常晴想起房姨说的话,一时有些过意不去,又想起之前自己醒来不由分说打翻了药碗,虽然那时已经表示过歉意,现下心中还是情绪夹杂在一起。常晴张开嘴想说点什么,又不知从何说起,就在常晴犹豫不定的时候,阜惜文已经取出药筐里的药臼和一些常晴并没有见过的植物,把手里的植物放进药臼,阜惜文在常晴的注视下开始捣药。
咚咚地木石相击声在室内响起,常晴在那种和缓匀速的声音中,有种回过神来的感觉。常晴眨了下眼,见阜惜文只是站在桌边重复着捣药的动作,常晴问到一丝新鲜而且略微苦涩的植物气味,口中的药味又在唇齿间回荡,不觉咽了口下嘴中的唾液。常晴一下呛住,眯着眼压着嗓子咳嗽了几声,到再把视线转到阜惜文的时候,阜惜文不知怎么就已经近在人前,常晴不免抬了头去看他。
背了些光的表情不怎么分明,常晴只是注视着阜惜文的双眼,从半垂的眼间似乎隐隐有朦胧的光晕转动,叫人觉出一种阻断的柔和的冰冷感,像是暖屋望冬夜。
怔仲间,常晴只觉得肩上伤口一痛,下意识抬手握住了在自己肩头动作的手腕,阜惜文停了手,抬眼看向常晴的脸,平静无波的面容却让常晴像是背后被针尖划了一下,有些惊动地又松开了阜惜文的手腕。
常晴一时有些屏住呼吸,挪开视线,咬牙忍着拆开伤处,撕扯着血肉的疼痛,又在阜惜文把更换的药物敷上伤口时猛扯了口气,克制着自己想要后退的身体,等上药结束,阜惜文把常晴的衣物系好,常晴的额头沁出一层汗水来。
“谢谢。”常晴缓过劲来对阜惜文说,嗓子干得有些发颤。
阜惜文已经回到桌边去收起东西,并没有对常晴的话语有什么反应。
是没听见还是……?常晴偏了下头看着阜惜文。
“阜公子,谢谢你。”常晴缓慢有力地重新说着,显得郑重其事。
阜惜文还是无动于衷的样子,背上药筐转身准备离去。
“阜公子,我能问你一些事情吗?”常晴试探地又开口说。
阜惜文走出一步的身子站住了,但并没有回头面向常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