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匆匆若白驹过隙。何必计较那些呢?况且,他们并无恶意。”
“哦。”玉姝嘴上应和,迈开大步,跨过一汪积水。“原来你是不愿浪费时间去生气。我还以为你不屑于生他们的气呢。”
“为何不屑?”
这个……她认为简秀才这种识文断字的读书人,理应不屑计较市井小民的调侃。也许这就是清高吧,玉姝也说不好。
玉姝良久没做声,简秀才也不追问。两人默默前行。
因为下雨,今天的宝叶胡同,不似往日熙攘热闹,偶有行人,大多脚步匆匆。经过豆腐铺门前,玉姝瞟了一眼,门板还没卸。终年忙碌,趁下雨歇歇也好。
待她目光瞟回前路,忽见不远处有人向她含笑招手。
那人高不过五尺,身着紫棠色宝相暗纹单衫,手拿一把罗汉竹折扇。玉姝先是微微愣怔,继而便想起这就是张氏与她说起过的,待玉姝如亲妹一般的鱼六斤了。
玉姝几步来在鱼六斤面前,还未说话,鱼六斤折扇轻摇,手中便多出一支斑竹狼毫,笑吟吟递给玉姝,“玉儿,恭喜你得偿所愿。”
玉姝没有客套,接过来,笑吟吟道:“谢谢。”
鱼六斤连连摆手,“谢什么呢?怎么跟我还生分了?”
玉姝手执狼毫细细端量,口中应道,“没有啊。”余光扫到紧随而来的简秀才,便道,“简大叔,这是六斤哥哥。熙熙楼的优人。”
身为读书人,简秀才对优人没有轻视,神色如常,道:“久仰久仰。”
鱼六斤忙还礼。
简秀才瞟了眼玉姝手中狼毫,眸光骤然一亮,马上便意识到自己失态,目光转向鱼六斤,由衷赞道,“实乃三生有幸得见如此绝技。”
鱼六斤神情一肃,认真道:“安身立命的小把戏而已,怎敢当绝技二字?”
“说起这安身立命嘛,有个典故……”简秀才摇头晃脑开始抛书包,玉姝赶紧抢过话头,“六斤哥哥,我们还赶着去传习所呢。先走了啊。”话音未落,拽起简秀才急急而去。简秀才家常话不多,显摆学问的话可多呢。这要让他说开去恐怕天黑都说不完。
六斤望着奺娘的背影,胸口压了大石一般难受。以前玉姝何曾对自己如此敷衍?今天这是怎么了?拿了贺礼匆匆就跑了?
鱼六斤重重叹息,蔫头耷脑回到停在巷口的马车上。一撩车帘,尤蜜微闭双目,懒洋洋歪在一边。待听到鱼六斤坐定,尤蜜仍闭着眼,“这么快就回来了?也是,她进传习所了,尾巴得翘上天了。怎么样,叫我说中了吧?”
鱼六斤无言轻叹,望着马车外丝丝雨帘,愈发惆怅,“哎,玉儿长大了,不喜欢那些哄小孩子的玩意儿了。”
尤蜜闷哼一声,“那是长卿阁主亲制狼毫,谁不想要?就是你宠的!咱刚进城,还没回熙熙楼呢。你就巴巴的给她送贺礼。”他越说越来劲,张开眼,腾的坐直,把火头烧到车夫老包身上,“你也是,叫你说点新鲜事,开口玉姝闭口玉姝的。”
车夫老包闷闷赶车不敢还嘴。他觉得自己特冤,明明是鱼六斤问的嘛!
熙熙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