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日头的光亮,正是晌午时分。
离战在一间稍显破败的茅草屋前,收拾着行囊,这是他在朝歌的第二间居所。
与孟折听同行期间,为了避免过多的麻烦,一直使用贝币在住客栈,所用钱财均出自这间看似破旧的草堂。
他还是太过心急,在久不得法之下,自顾乱了分寸,竟答应与微生音尘同行。
现下完全暴露于人类修士眼前,无论如何,朝歌是待不下去了,在一旁安静看着离战动作的狌狌,察觉到有人类脚步的渐远渐近,“呜呜。”
“没事,莫怕,你躲到草垛里,别出声。”
快步走出房间,正欲关门,身后传来一声清亮的女声,“离公子,当真要离开朝歌吗?”
孟折听眼见着映出忧愁般脸的薰绫琅,越看越觉得,她就是仙子。
“是。你此时来,是来作别的么?”看着她手里拿着一个包袱,还是开口。
“离公子忘了么?”朱唇微启,伸手从包袱里拿出一个表面雕花的红漆木盒,“一个月前,你曾与奴家道过,有一方砚台需用漆盒保存。”
伸手递到他面前,“想来城中生了几番变故,流民变多,公子也该离去了。”
离战本无意告知她自己身处何处,与她相识于话篷,见与之投缘,偶有提过,她尽将记下。
想来,这是他少有的人类朋友。
凡人寿数太短,于他仙鹤之寿不过蜉蝣须臾。近百年来走遍山川湖海,此地他应毫无眷念之意。
怎想他每次随口,她竟将全记,倒是生出了几分不悦心绪。
见不肯接,以为是资账难清,连忙补充:
“话别之际,奴家小女无甚金银,这盒子作为临别之礼,还望公子莫拒推还。”
一把将木盒塞到离战怀里,转身跑出草堂,见无人应答,顿步回望:
“万望绥安。”
玄易的评价在孟折听脑中响起,“这人心思沉重,倒辜负了那女子一番好意。”
“人魔殊途。”
“是不是以后你每次看这个东西,我都要陪着你看?”
在神识中回响着玄易的不耐,孟折听表示无可奈何。
回到草屋的离战,从一堆层层叠叠的枯稻草中摸出一方漆黑如墨的砚台,沉默着看了许久,“他还会回来吗?”
随后装进了薰绫琅送的那隐约还散发着漆木香的雕花木盒。
我的观溟砚?谢天谢地,还好没丢。
他竟如此上心,这么光风霁月的人,怎么会堕魔呢?
“这和丢了有什么区别吗?你能不能回去还另说。”
玄易无心之话,确实刺痛了孟折听的内心。
“不过,依他这么慎重其事,只要他不丢,你的东西就丢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