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依稀记得那男孩的模样,却早已忘却他的声音。
童年的一切对我来说,是我最快乐的一段时光。
我依稀记得,皎皎无尘北麓月,潇潇雨歇青城雨,与连绵起伏螭山峰。
它们现在是什么样子的呢,应当已经有过一些变化了吧。
我也好久没回去了。
记忆蔓延着,直到长滨深处,少时的记忆与青春之歌重叠交织,融合成为青城之上磐石,烙印在心脏。
它会褪匿,却永远,永远不会消亡。
很久很久之前,好像也有这么一个人,占据了我的整个童年。
在我的印象中,他看起来瘦瘦小小的,总是呆呆的坐在江边。
每次路过江边,总能够看见他的身影,他抱着膝盖,默默的遥望远方。
那一次,我偷偷的躲在榕树后,小心翼翼的看着他,他一直坐在那,一呆就是一下午,我也陪着他,看了一下午的江。
直至黄昏时分,晚霞已染红了大半个天空,金色的霞光肆意的抛洒在江面,整个江面都洒满了泠泠波光。
光芒一直蔓延啊蔓延,偷偷爬上他的衣角,攀上发梢,他整个人,好像都被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芒。
我默默的看着他的身影,他看起来小小的一只,却又透露着莫名的坚定。
好似在等待着什么,却又,不知在等待着什么,他在看着什么呢,是渝江吗……
我在想啊,这江面照耀的,应该是他的心事吧。
后来我看见他被一群孩子欺负,我去救他啦。
那一刻,我觉得我特厉害!就像电视里从天而降的英雄,突然降临在了他的世界!
当然,那只是我的幻想。
我把那些孩子打的哇哇叫,生气的对他们说,要是再有下次的话就不是揍的这么轻啦!
那些孩子慌乱的满口答应,赶忙跑走了,边走还边说
“一个女的怎么这么能打”
我可不干了,生气的说:“你们在说啥?!是不是想要再打一架!!”
我蓄势待发。
他们看了我一眼,不甘心的说不敢了,就落荒而逃。
嘿嘿,我真厉害啊!
当我看着蜷缩在角落,已经遍体鳞伤的他。
我的眉头不禁皱了一下,他看起来好可怜。
他就那样抱着膝盖,衣服上都布满了尘土,头发乱乱的,我蹲下来,想要碰碰他,他突然一下推开我
“不要碰我,不要碰我,我脏.......”
他大喊着,眼泪滑落在手臂上。
我突然愣住了,他这是得受到了多大的伤害,才能这么抗拒生人。
我的心里一紧,不顾他的抗拒,挽起他白衬衣下的衣袖,好多青黑的伤痕,随着时间的推进而越发严重,伤口叠加在一起,让人触目惊心。
那一刻,他的眼神里闪过慌乱,拼了命的想把我推开,可是瘦瘦小小的他,再加上这些伤痕,早已没有了多余的力气,好像风一吹就能倒。
他这是过的多落魄。
“你就这样任人欺负?!!!”
他低下了头,不愿让我看清他的脸。
“你要学着站起来啊,不站起来你永远都无法摆脱这些伤害”
我一下抱住他,眼泪再也止不住。
我没想到,有人的生活可以狼狈成这样。
他没有再挣脱,而是轻轻的说了一句“对不起”
“你为什么要对不起?错的不是你,你不用说对不起”我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
受害者的对不起,就这么轻易的说出口了......?
“可是,他们都让我这么说......”
“他们总是让我说对不起,我以为,见到你也应该说对不起”
我简直被气的血管都要逆流了。
“他们让你这么做?!”
他看向我的眼神充满了委屈,搓了搓衣角,低低的说:“是”
“我跟你讲啊,这些人啊都是大坏蛋!你要一直顺着他们,他们只会更变本加厉啊”
“我叫荆岚,做我朋友吧,以后我罩着你,我打架可厉害了!!”
我按着他的肩膀,信誓旦旦的说。
树影摇动,时有鸟儿飞过,留下声声鸣啼,划过天际,阳光透过繁盛的大树,点点斑驳洒落在他的身上。
那一刻,不知是阳光太耀眼,还是他的眼里映照着暖阳。
我直直地看着他的眼睛,里面,好似充满了星辰。
他的眼睛,好漂亮。
他的唇角微微勾起,浅笑着说“好”
而现在,我却连他的名字都忘记了,我很努力地在脑海里搜寻那段回忆。
可是我记得他的样子,却忘记了他的名字。
---
那群孩子简直是害群之马,打了他们一次还不长记性。
那次他们表面满口答应了,但是转口就去告诉他们父母了…….
不出意外,我被训了。
老师把我叫到办公室,里面站满了人,大约是那些孩子的父母,他们的爸爸看起来五大三粗的,活像个阎王,那胡子都多久没刮了,像漫画里的反派!
不不不,抬举他们了,像山匪!!!
一想到这,我不禁噗了一声,笑了出来。
“嘿,王校长,你们学校怎么教小孩的啊,这女孩子都这么无赖了啊,不承认错误就算了,还在旁边笑,这是什么态度嘛!!”一个孩子他妈气势汹汹地说。
敢骂我?那我就翻白眼给你看
“哎呦,你看她,还敢翻白眼?!”
她都快伸出手来打我了,却被我们班主任一把拉住。
“有话好好说啊家长,这阿岚平常也不像会打架斗殴的人啊”
“你还袒护她,哼,这知人知面不知心啊,我看啊,你就是穿一条裤子的!!!”
陈峰他爸叉着腰,指着我说。
“这位家长,请你注意自己的言辞!”
班主任生气的说。
我面无表情的说:“你们这些家长,怎么不了解完情况再来说?连个小孩都不如”
“情况?什么情况?嘿,王校长,你看这小孩,她一个人把我们孩子揍成这样,这还不是情况吗,哎呦,这得多狠的心啊,下手这么重”
林煜他妈一把拉过林煜,哎呦哎呦的喊着,好像村口不讲道理的老太婆啊……
“哎呀,这位大人,演的好像哦,我都要感动的落泪了呢”
“首先,是他们有错在先,他们霸凌同学,目无尊长,平常在学校就是地痞流氓般的存在,好几次,我看见他们殴打同学,还抢同学的钱呢!这些,我都用我的相机完完整整的拍了下来,你要想告状还是想要去警局,我都乐意奉陪!”
“他,陈峰,在他们那个小团体当中,负责搜寻各同学的信息,揣度哪个小孩有钱,哪个好欺负,哪个方便下手”
“而他,林煜,平常他们打人他还负责望风呢,有一点风吹草动就赶紧跑,绝不让别人抓到把柄,你看吧,这小小年纪,就懂得销毁犯罪证据了,这长大还不得是社会的危害啊”
“还有那几个,就是帮手咯,负责打人的,怎么样,这个消息,够不够,不够我还有,我这个相机里全是证据,你们要看吗?”
我拿起相机,懒懒地说。
在场的几个父母都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他们平常知道自己的儿子混账,就想着混账就混账了,因为他们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今天一看,这再不好好管教,以后还不得去杀人放火啊。
“不,不用了,确实是他们的错,不好意思错怪她了”
那几个孩子的父母都特别害怕自己的孩子会被劝退,毕竟整个青城,这是最好一个小学,劝退了会有劣迹,以后也不好找学校。
我爸在旁边都听傻了,他甚至都没插上一句嘴。
王校长皱了皱眉,严肃的说
“这几位父母,你们的孩子在学校犯下如此过错,断不能饶恕,这几个危害,我们学校断不能留,今天就办理退学吧’
王校长说完,摆了摆手。
任凭那几位父母在怎么求,依旧没用。
他们都要恨死我了,出去时那表情就像调色盘一样精彩,五颜六色的,对着我破口大骂。
我漫不经心的捂住耳朵:“哎呦什么东西在放屁啊”
陈峰他爸扬起手就要打我,被我爸一手拉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