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河村与玄天观虽不过隔着两个山头,然而林芷莹住在此处十三载,见到太玄真人的次数却一只手都能数过来。
这次她硬要请季家人找太玄真人,实则是她自己想见一见爹。
太玄真人出家前俗名——林啸。
重回旧年,欣喜若狂之后,林芷莹更多的是自我检讨。
上辈子总在埋怨爹娘不能给她安稳的生活,却从没想过自己是否尽到为人子女的孝道。
望着亲手做的衣衫,只盼着现在还不晚吧......
季家那位继室很有些手段,次日天不亮接林芷莹的马车就等在村长家门口,同来的还有一个面无表情的婆子。
林芷莹从后面小房过来的时候,那婆子立即便往她脚边放了一只垫脚凳。
手上挂着包袱林芷莹坐进车厢里,心也随着马车飘忽不定起来。
他会见我吗?会让我见她吗?
山脚下,季泽远的马车等在那里。
等见林芷莹依旧是昨日那件深棕色的短衫,面上却是带了些忐忑,季泽远这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下。
果然,昨日那一派谈生意的架势是装的!
玄天观禅房内,面容姣好的女人正在昏睡,身穿道袍的男人正虔诚的给她净面。
“阿箬,醒醒吧!莹娘总要见你,我就要,挡不住她了!”
男人叹息一声却依旧不见床上人有任何反应。
“师尊,外面有位年轻人自称京城平宁侯府旁支,想请师尊给合一对生辰八字。”头发花白看起来比林啸大不少的汉子在门外说道。
男人擦完了女人的脸,又执起对方的手仔细擦拭,“你没告诉他,咱们道观不做这事?”
做道士打扮的男人面露难色,“师尊,他是给...莹娘合婚事!”
男人擦拭的手一顿,半晌自言自语了一句:“她已然这么大了啊....”,才走出房门。
三清像前,林芷莹虔诚跪拜,心中默念:“师祖明鉴,我父我母俱在观中,还请保佑他们健康平安,保佑我能找到办法让母亲醒来。保佑我的端儿,还投胎到我这里......”
太玄走到院中就见一道细瘦的身影正在跪拜,另一边一华服公子领着两个婆子一个小厮站在另一边,“无量天尊!”
“道长安!我们久闻太玄观盛名,家中堂弟要结亲,特来请道长合生辰八字!”
太玄出声令林芷莹身子一僵,她还是坚持行完礼才起身。
包袱依旧挂在手上,眼睛却直勾勾盯着面前人的脸,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始终没能发出声音。
上辈子,她与他赌气,却不想出嫁前那一面竟成了诀别,阿娘身体急转直下,阿爹也随之去了。
然而此刻,她却发现,阿爹的眼睛里死气沉沉,竟是这么早就已存了死志吗?
下一刻林芷莹垂眼遮去她眼中的泪,耳边却响起了杜大伯总说一句话:“丫头,别怨你爹,他是为你,才生等了这么些年......”
所以,待在山上是为了守着她,不见她,是怕她知道他们去了伤心,心揪着痛起来。
太玄却已经接过季泽远手中的生辰八字掐指算起来。
不多时,林芷莹听到他说:“青虎黑猪上等婚,男女相合好来因,财禄丰盆当事顺,人口兴状有精神。恭喜公子,此乃六合上上等婚!”
季泽远当即拱手奉上一个银袋子,“多谢道长美言!”
两人寒暄过后,林芷莹终于鼓起勇气,“道长,我能去见见,清阳真人吗?”
似乎是怕他拒绝,林芷莹举了举手中的包袱:“有东西,要拿给她。”
太玄扫了一眼那鼓囊囊的包袱终是没有拒绝的点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