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幼安依然笑容可掬:“眼下尉迟夫人是你,你得意理所应当,但他身旁美女如云,今日爱你,明日便可能另有所爱,你以为坐上了尉迟夫人的位置,就能稳如泰山?”
鸢也淡淡回应:“未来之事,谈论无益。所谓‘假想防卫’,预见危机先下手为强,然而预设结局本就错谬。”
李幼安迅速接口:“无逻辑的预设是错,有逻辑则谓之‘推断’。”
鸢也嘴角微扬:“我倒是想听听,你如何在尉迟夫妇和睦的状况下,推断出我们的婚姻将走向破裂。”
鸢也未等她回答,直接说道:“罢了,不必多言,无论你如何推断,尉迟选择我为尉夫人已是事实,白清卿为尉迟育子,尚且未能撼动你的地位,单凭青梅竹马,你就认为稳操胜券?”
再多言语,不过是自以为是,尉迟的选择,才是最掷地有声的事实。
发型师一剪落下,李幼安的长发飘落,犹如利刃割心,片刻静默后,她开口回应。
“他舍弃白清卿选你,只因你是尉公馆女主人的合适人选,你的优势,不过陈家外孙女的光环罢了。”
鸢也没想到,她的神色竟如此镇定。
看来这位李小姐,比白小姐高明些许。
鸢也轻笑:“瞧,你又陷入了自我矛盾之中。”
“你方才说,尉迟身旁何其多娇,既然如此,选择岂止于我与白清卿?晋城之内,门当户对的千金不在少数,愿为庭儿继母者亦是众多,他为何独选我?若非深爱,又有何解?”
尉迟爱她,鸢也说完此句,心中也涌上异样感触。
李幼安抿唇:“他亲口向你表白了吗?”
“成人之爱,不需言语,行动方能证明,”鸢也转过身,靠近她,低声细语,“你哥哥对我暗生情愫时,妹妹你还四处打听我明日的衣裳呢。”
直白的讽刺令李幼安紧握扶手,目光凌厉如剑,绷紧的神经似乎随时会断裂。
鸢也对她微笑。
“姜副部长自欺欺人的功夫可谓高超,我不信你看不出,我和尉迟之间的情感!”李幼安冷言斥责。
“‘之间’?抱歉,我真的看不出。”鸢也淡然,“我只见你自导自演,装扮相似,想住进尉公馆,又在程董面前提及往事,尉迟从未回应,哦,唯一的回应,便是‘李总监开玩笑了’。”
李幼安面色渐显颓态。
鸢也换上长辈的口吻:“幼安,虽已二十三岁,心智却未成熟,仍是孩子心态,孩子容不得大人移情他人,所以耍赖撒泼以重获关注,我能理解。”
到头来,她的行为与言语,都被视为孩童之举。
孩童,总是幼稚可笑的象征。
她竟如此贬低她。
李幼安的眼神紧紧盯着鸢也,须臾,她再次反击,字字有力:“尉迟当初娶你,是因你能为庭儿捐献骨髓;你嫁给他,是需要尉迟的庇护——看来,是场公平的交易。”
“始于利用的婚姻,你认为会有好结果?”
此言一出,鸢也面色微沉。
同一时间,姜宅内。
姜宏达在尉迟的压力下低垂着头,最终讲述了那尘封的往事。仆人们皆退下,只留尉迟和黎雪在客厅聆听。
龙井茶香散去,余温渐凉,故事接近尾声,姜宏达说道:“我知道的只有这些了。”
尉迟问:“陈家知不知道鸢也的真实身世?”
“不知,当年陈清婉不愿家中知晓,才嫁给了我。”姜宏达叹了口气。
“鸢也曾说,清婉阿姨与家人对抗半年后才嫁给你?”
“假的,全是假的,我只是她的挡箭牌。”姜宏达忍耐着回忆带来的烦躁,“那个男人纠缠不清,还把她关了起来,她无法摆脱他,才找我假装爱人,希望他放过她,但那个男人……太狠了!一次差点害死我!”
“后来不知怎的,那个男人忽然消失了,陈清婉发现自己怀孕,她想留下孩子,又怕败坏陈家名誉,只好将错就错嫁给了我。”
这些都在尉迟的预料之中,他最后问道:“多年过去,那边的人未曾找过鸢也?”
姜宏达摇头:“没有,他们不知道鸢也的存在。”
“好。”尉迟起身准备离开。
姜宏达连忙问道:“你要告诉鸢也这件事吗?”
尉迟侧目:“此事,不可有第四人知晓。”
他不会告诉鸢也,不允许告诉她,姜宏达咬咬牙:“我明白了。” 黎雪跟随尉迟离开姜府,推开马车后门,低声道:“据姜家老仆透露,陈清婉与姜宏达成婚后,夫妇间情愫冷淡,各自独寝,直至某夜姜宏达宴饮归来,微醺六七分,误闯陈清婉的闺房……此后,陈清婉才怀上了骨肉。”
外界传闻陈清婉对姜宏达情深意重,无视家族反对执意下嫁,夫妻情深,原来不过“传言”。陈清婉心中,恐怕始终未曾忘怀那个男子。
“yuán家或许早已知晓鸢也的存在,”尉迟步入车内,淡然说道,“只是连姜宏达也不知情。”
黎雪欲问其缘由,旋即想起此前探查的线索背后确有势力操控,或许是yuán家所为。
“yuán家近期欲重整旗鼓,多留意些。”尉迟最后望了一眼姜家府邸,“回府邸。”
……
姜家府邸风潮刚息,而发艺坊内风云变幻。
鸢也面色沉郁,李幼安心满意足。
娶她仅是交易,选她仅因略胜一筹,她竟真把自己当回事?尉迟爱她?也仅仅是她的臆想罢了。
“小明拿钱买东西,却告诉他人是店主看其可爱赠送,你说小明是否过于虚荣?”
此时,一旁突兀传来女子笑声,令鸢也与李幼安对峙的局面一滞。
她们几乎忘了此地是发艺坊,除她们二人外,还有个座位,那人先前被烫发器遮掩,始终未出声,她们未曾留意。
女子一笑,两人才一同望去。
“我只见人当作替身,未见有人甘愿成为替身,感谢你让我开了眼界。”女子转头,看向李幼安,嘴角微翘,嘲讽之意尽显。
“你以为你想便能办到?村口铁匠配钥匙你可会?十文三把,你配几把?”
鸢也愣了片刻,方知她在侮辱自己。
三人座位相近,她无疑听见了全部对话。
李幼安半晌才反应过来,面色铁青:“你是何人?”
鸢也觉得女子面熟,细辨……哦,是南音。
南音温婉开口:“一个热心教导自以为是小姑娘的好心婶婶。”
不知是被南音激怒,还是对鸢也无言以对,李幼安竟不再修剪头发,径直走向鸢也面前。
“你以为了解尉迟,其实你所见只是他希望你看到的一面,真实的他,唯有我知晓,所以我已预见你们这荒唐的婚事将以悲剧收场!”
第114章 一定没有忘记吧
李幼安离去,她那坚定的话语仍回响在鸢也耳畔。
南音收敛锋芒,说:“我无意偷听你们谈话。”
鸢也理解,微笑道:“是我们失礼了。”
“不过作为旁观者,我可以点评一下这位准小三。”南音又道。
准小三?新颖的称呼,鸢也微笑回应:“请讲。”
“除了最后两句,她并未发出有效的攻击,但她底气十足,要么自我认知不足,要么还有杀手锏未出,我倾向于后者。”
英雄所见略同,鸢也也是这般想法。
白清卿仗着为尉迟生育一子,在她面前耀武扬威。
而李幼安,尉迟甚至未曾与她太过亲近,她凭什么在她面前彰显存在感?厚颜无耻吗?看她并不单纯是无耻。
最合理的解释,便是她还有话未说,且她深信,一旦开口,必能获胜。
南音被烫发器械固定,无法大幅动作,向鸢也伸出一只手:“我叫南音。”
鸢也与她相握:“姜鸢也。我认得你,南音。”
南音不以为奇:“你曾来看过我唱戏。我见过你两次,上次你帮我报警,赶走了骚扰我的醉汉。”
这让鸢也惊讶:“你怎么认出是我?”
南音眨眼:“我出来时,恰好瞧见你让人拨电话。”
所以今日出手相助,算是还了她的人情。
烫发染发需时颇长,两人索性交谈起来,虽初次相识,性格却意外契合,聊得颇为愉悦。
做完头发,她们一道用餐。
一餐过后,已是真正的朋友,有件事鸢也不好隐瞒:“我和顾久也认识,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
也算暗示,她了解她与顾久的关系。
南音指尖夹着烟,烟雾后的双眸含笑:“我知道,他曾提起,但我感觉我们更合得来。”
鸢也举杯,与她碰杯。
女子之间话题众多,无所不谈,尤其遇到志趣相投的人,更能天马行空,两人皆忘却时间。
阿庭拉了拉鸢也的衣袖:“妈妈,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