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来客栈的小厮推开了昨日一对带着孩子的年轻男女的客房门,轻声说道:“客官,早饭来了。”
他端着一盘水饺,蹑手蹑脚地进了房间,生怕客人还在睡觉,被他吵醒后不悦。
那个年轻少年出门之前,花了一小撮碎银让他们为女子准备一份虾仁水饺。
可当小厮进入房间后,只看见叠好的被子和空着的床,以及桌上带着糕点残渣的手帕。
“奇怪 没看到有人出去啊。”
小厮把水饺放到桌上,随后推开窗子给房间通风,心里想着这么美味的虾仁水饺要是凉了可就腥了。
他趴地上朝床底看了一眼,只有一个破破的木盒子坐落在床底正中,显得格外孤独。待确定这个房间确实是没人了后,小厮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捏了一个水饺塞到自己嘴里,然后以最快的速度把它咀嚼完,然后心满意足地离开了房间。
无疑,今天一整天他的心情都会非常好。
有的虾被塞到了人的嘴里,有的鱼倒在地上任人宰割。
听起来很合理。
陈怡只是看了一眼自己哥哥青衫上的鞋印,然后一脚重重地踩在白鱼的胸膛上,将未出鞘的“桔梗”架在白鱼的脖子上。
除了白鱼,没有人能感受到这里磅礴的剑气。
白鱼感觉这清纯姑娘的一脚落下,自己的肋骨似乎已经断了几根,而他自己正处在一个剑气的漩涡,一旦轻举妄动,就会被肆意的剑气撕得粉碎,不留一点痕迹。
“干这一行多久了?害过多少孩子?”
陈怡吐出的字句冷的就像是桔梗的剑芒,抵在白鱼的脖子上,向他不断发出危险的信号。
白鱼张张嘴,吐不出一个字。
另一旁的少年掸去了青衫上的灰,一言不发地站起身来,走到白鱼面前,三下五除二把他的下巴给复位了。
也就是在同时,陈怡剑尖一歪,白鱼的牙齿被剑气粉碎,粉末有的掉到了地上,有的落在了他的身上。
白鱼杀过几十个人,可此刻他却感觉自己的杀气在眼前这个女人这一文不值。
更何况这些剑气动辄便会在他的脸上留下淡淡的血丝。
这还是陈怡控制着自己情绪的情况下。
他再没有先前的狂妄,记的无比仔细的数字从他口中一个个跳了出来。
“杀过八十一人,像昨天的那种小孩,我拐过四十三个,杀过五个极不听话的。”
话音未落,陈逸的眼神中已是满满愤懑。
陈怡抿着嘴,强压着内心的怒火,可有一些剑气已经无法再被控制,在白鱼的全身上下各处肆虐。
最开始盛气凌人进入巷子的杀手,现在满身是血。
“我做的这些还不算多,下手比我狠的还有好些。”
还有好些?
陈逸脑中不断闪过小杏儿的样子与她怯生生躺上床时的不习惯,只觉得胸中有一股淤血即将要吐出来,不是打架打的,而是被气的。
白鱼也不知道为何,被同伴们公认不怕死的他此刻却是眼泪都要掉下来了,也许是他知道,自己如果不说,会生不如死。
陈怡没有再多问,反手一握,桔梗的剑柄重重打在了白鱼的脖子上,剑气以一种稍微柔和的方式席卷了白鱼的脑海,然后他应声倒下。
有小孩子路过巷子口,只见到往日深不见底的小黑巷子今天仿佛被覆上了一层灰,让人看不清晰。
他也没有多想,拿着木头做的兔子玩具就跑去别的地方了。
巷子里,陈怡没有再去管彻底昏死的白鱼,转身抱住了自己的哥哥。
“他作孽太多,该死。”
“他伤了孩子,还一路尾随我们昨天救下的卖花童,该死。”
“他对你出手,该死。”
从来不爱讲道理的陈怡,破天荒地给哥哥讲起了道理。
“我没有杀死他,只是因为还有更多话,需要他和官府说。”
“莫叔叔说过,要让手中的剑平不平事。我没做错,你也没做错。”
少年通红的面色开始回归正常,他长呼出一口气,闭眼不语。
过了好一会功夫,他才重新睁眼,眸子清澈了起来。
“回去吃饺子。”
他摸摸妹妹的头,然后走过去吃力地扛起了白鱼。
“我们晚点再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