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啷……拘留所的铁大门开了。
一位头发打结,满脸晦气的女人从里面出来了,忿忿地呸了一口,要离开这个栖身的地方了,呸一口以示最直接的情绪表达。
于大梅,因扒窃被行政拘留八天,今日释放。
处罚的背后是于大梅掩饰不住的郁闷和委曲,那日和毛龟、教黄一块摸了个包,她就换了个手,钱毛都没摸着,就给逮进去了,每天介过得是什么生活啊,喝糊了的粥、配盐渍的菜,最恐怖的倒还不是法律惩罚,而是蚊子骚扰,妈的身上被蚊子咬得青一块红一块,简直要命了。
话说于大梅还是风光过的,就这十里纺织城,上百站街妹,当年他只要手点一下,那个不得欢天喜地跟着进夜总会大把挣钱,只不过年华老去,扫黄遍地,她几经苍桑,进进出出终究是胳膊拧不过大腿,落到了这步人老花黄,与街贼为伍的境地。
“娘了个腿滴,那俩货肯定还没出来。”
于大梅站到了路口,看看无人来接,悻然道了句,摸摸全身,已是分文皆无,欠着拘留所的伙食费还没交呢,生活就这么艰难呐,从出门开始就得发愁下一顿。她且走且想着,能到那个相识的老嫖客那儿要点,或者找那个相熟的人借点应应急,想来想去也没什么人了,自打十六岁开始混迹欢场,至今已三十余年,几进几出早众叛亲离几回了,真格是连拉个皮条的生意都没得做了,还有什么熟人剩下。
别不信,真拉不了了,现在都靠手机微信拉皮条,她曾经欢场练就的如簧巧舌,早out了。
正落落寡欢间,两声喇叭背后响起,她回头瞅了眼,骂了句,然后眼神一滞,难得地笑了,车停,她拉开车上上来重重一坐,伸手一把摸着司机的后脑勺,带着皱纹的媚眼如丝赞了个:“还算有点良心啊。”
“那是啊,我不想你谁还想你。”男子道。
是高向东,驾着辆破面包,穿着身破t恤,假牙凑合补上了,只是人好像更瘦了点,猥琐更甚,递了根烟,给了罐啤酒,瞅着贪婪抽着喝酒的于大梅道着:“没地儿去,住我那儿呗。”
“你特么好吃懒作的,指不定让我接活挣钱养你呢。”于大梅不屑道,根据她三十年和男人打交道的经验,基本没有靠得住的男人,不是想嫖她,就是介绍别人嫖她。
教黄不置可否,嘿嘿一笑说道:“你这年纪接活别说养我,自己也得饿着吧?我准备去干把大活,整俩钱好过两天。”
“什么活?就像这猢狲样,偷没技、抢没胆、杀人劫财又不敢,切。”于大梅一语戳到了教黄的软处,教黄稍显难堪,一支身从车后抽了张纸递给于大梅,于大梅一看眼直了,一堆穿着**的少女,摆着poss,她惊讶道着:“瞎掰吧,你能拉上这种货色?”
“哎哟喂,我说姐姐啊,这是韩国美少女天团演出,不是小姐。”教黄心疼无比道,窑姐这思维,还停留在十年前歌厅站街的年代。
“差不多,高档点而已,女人不卖,靠啥混呢。切。”于大梅不屑了。
“等等,别扔……这是个大活,你听我说……一有这种大集会,几万人的现场,各区各县那些撩包找活的,可就都来了,你想想,几万人啊,相当于几万台手机,几万个钱包,随便整俩都够吃喝段时间啦……”
“毛龟还在里头呆着,你能偷了么?”
“咋偷不了?追星那些傻逼举牌、举灯一乱吼,啊啊我爱你,那简直是集体**啊,不正好下手么?都不用找机会……只要有这活动,你们窑村那家不得整几万,找几个认识的一起干不就行了。”
明白了,这是准备到演唱会上捞一笔,于大梅想想,这倒是个好想法,每每有什么集会,村里消息灵通的总能结个帮拉个伙然后都塞一口袋回来,她稍有为难道着:“不是不行,村里你一伙,我一伙,都亲戚伙朋友,不一定有人跟咱们搭伙啊。”
“我这不弄上车了,跟他们说,管车接车送,有好货我给你们负责联系卖都成,收货的都等着呢,出了场子就能变成钱,安全着呢。”教黄极力邀道,那话里闪烁,似乎别有隐情。
于大梅却没有发现,啤酒罐子一饮而尽,开窗扔了罐子一挥手道:“成,弄点算点,要不非把老娘困死在这块儿。”
“好嘞。”教黄兴奋了,车一放离合,晃悠悠冒着一溜烟跑了。
同样的车影消失在纺织城反扒大队的监控屏上,厉闯大队长和杨立诚指导员相视一笑,指导员稍有不确定地问了句:“这家伙可有点不靠谱啊,成不成?”
“今天这个点儿,基本是一哄而上,没人会细究的。”厉闯道。
似乎有特殊安排,两人相视笑了。不过并不是开心的笑,每每有重大活动,基本就是警察最头疼的时候,从一早就开始了,全员取消休假,要随时待命,因为在蔚兰花城博览馆,将出现一个几万人的集会,反映在长安的警务上,就是反扒和扒手总动员,拘留所和看守所又要人满为患一段时间了。
纺织城反扒大队已经磨拳擦掌准备登场了,只是让厉大队长疑惑的是,到现在都没有接到任何通知,连着这些天在内都一样,那个雷声大雨点小的专案组安静得有点诡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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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婶啊,我叔让给捎回来十件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