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积堆上一只高傲的大公鸡引吭一声,唤醒了山村静谧的清晨。
鸟声呖呖和鸡鸣狗吠不绝于耳,不觉嘈杂,反而更显安静,透地污渍与灰尘密布的窗户,能看到山头上已经挂起了红通通的太阳,平三戈揉揉眼睛醒了,醒的晚了,不过是有原因的,他挠挠身上被蚊子咬的几个大包,半年被蚊子虐得死去活来,到快天亮才睡着,一醒却发现布狄和熊二强不在,他心一惊要下床。
不过旋即一想,又放弃了。本来就觉得布狄思维有点非人类,现在熊二强来了凑了一对,昨天大半夜两人结伴出去,不知道把谁家的土狗给摸回来宰了,煮了个半生不熟就开吃,边吃布狄边高谈阔论大保健的经历,逗得熊二强心急火燎,在**翻来覆云自己撸。这不一大早,又不知道去哪折腾去了。
这是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最起码身处的地方是,矮墙破房,青苔沿着房檐能长到窗上,梁上的蛛网吊得一絮一絮,估计蛛蛛都在这里繁衍几代了,说这是贼王的家谁信啊?就破烂王也不能差到这种程度吧?
思绪刚一安静,稍有迷糊,村里又有放肆的野唱响起来了,估计是憋火的鳏夫或者没睡过女人的老光棍在泄火,这是布狄说的,这些人一唱起来,那嗓子能和重卡的喇叭毗美,细细辨来,是这样的说唱:
出了南门往北走
路上碰见人咬狗
拾起狗来砸砖头
反被砖头咬了手
顺手扔进河里头
溅了一声黄干土
…………
把种种的不合理放在一起恶搞,好像是这里人的习惯,就像进村目睹一样,觉得贼王应该是有房有车颐养天年的吧,谁知道是这么破败个房子;觉得布狄这货是吹牛吧,还真不是,连昨晚的黑车司机都知道某年严打被判死缓的贼王古风城,就是他们村人,而且还就是布狄的爹;又觉得像布狄肯定会被村里人另眼相看吧,好像也不对,那司机挺热情,昨晚回来,还有两家人给送了瓶酒,似乎布狄在城里帮过人家;不过你要觉得他在家乡还算个好人,稍往好处想,又错了,转眼就出去偷人家狗去了。
生命不息,偷窃不止,当贼其实也是上瘾的,在别人无知无觉中拿走他的财物,那绝对有智商上的优越感。当然,更大的满足感在于,把本不属于自己的财物据为己有。
平三戈摸摸枕下一个硬硬的钱包,还好,那俩同伙没朝他下手,一抽,昨天收获的钱包,皮质、长款、浅棕色,精致而大气,就像身边坐的那位漂亮妞,凤眼瑶鼻,那肌肤肯定一如钱包的质感吧。
他有点痴了,脑海里出现的是夕阳、晚霞,以及被夕阳和晚霞映着的一对璧人,那是一种闲适而悠然的生活,或者自己曾经有机会做那样的选择的,可是他妈的为什么倒霉成这德性?脖子上又痒了,挠了挠两个包,睡意刚消时,突突突柴油三轮车的声音响着,布狄的声音吼起来了:“三儿,快起床,走喽。”
要去拜见贼王桥爷呢,平三戈一骨碌起来,装起东西,趿拉好鞋,奔出来了,布狄驾着不知道那儿搞的破三轮车,熊二强坐在车斗里,正低着头看着什么,一跳上车,熊二强扔给了颗西红柿,自打见过这货往裤裆里藏,平三戈对此已经有条件反射了,咧着嘴没要。
“吃吧吃吧,刚摘的,再给你根黄瓜。”熊二强客气地道,开车的布狄挂着档,当当响了两下才塞进档位,一放离位,嗖地蹿出去了,平三戈下意识地喊着:“小心点,你会开三轮么?”
“这不刚学的。”布狄故意刺激平三戈。
“车不是偷的吧?”平三戈警惕了,这俩货可没有不敢干的。要在这荒村野地当贼被抓了,那可没好果子吃,布狄摇头,熊二强解释了句:“借的,借的,布哥在村里借的,人家老客气了。”
说到这茬,平三戈倒纳闷了,啃着黄瓜问着:“嗨,肥布,看你样在村里口碑不错啊?常回来?”
“不常回来,几个月才回来一回,不过村里在长安打工的不少,有时候能碰到。”布狄道。
这货虽然是个贼,可并不算一个很小气的,估计乡里乡亲帮过人,好歹积了点德。不过估计也没多少,平三戈看着车上一堆西红柿、黄瓜、胡萝卜,他不入眼地道说着熊二强道着:“又吃不了,你偷人家这么多干什么?”
“布哥说了,多摘点,给老爷子。”熊二强愣着道。
“啊?你小看老爷子呢?好歹贼王之称呢,见面礼就特么送点黄瓜西红柿?”平三戈故意道,熊二强一拍额头,似乎确实有点礼轻了,他大声问着布狄道着:“布哥,这见面礼送啥呢?老爷子爱喝酒不?要不整两瓶。”
“喝酒,喝他妈水都费劲……嗨,别问了,你们马上就见到了。”布狄不耐烦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