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佑正总队长到双旗寨一带是下午十六时,他是闻听孙韶霜带着助理去现场后,匆匆赶来的,到路口就见得自己麾下数位骨干伫立迎着,总队长干脆上了他们的闷罐车,重返集市现场。
“今天赶集一共抓了十一个扒窃嫌疑人,目前还在审,人赃俱获的八人,已经确定身份……嗯,那位布狄,遵照总队指示,我们没有动他……”聂宝文轻声汇报着,明显看着总队长脸色不佳,果然不佳,徐佑正面色阴沉嘲讽了句:“他把你们玩得团团转,你动他?他动你们了吧?”
聂宝文不敢吭声了,这位总队长治警向来以严著称,赏不一定分明,罚可必须分明。他直道着:“我就怕你们出洋相,挑了我们总队这么几个数得上来的好把式,哟喝,不挑还好,这小洋相出得,就在你们眼皮子底下黑吃黑了啊。”
没人吭声,可这事怎么可能事先预料到啊?更何况是那位大眼蠢贼,已经习惯使然了,根本没料到他会一下子变聪明了。
“吭声啊,对方几个人?”徐佑正问。
“至少三个,布狄是负责望风的,根据被捕的两位扒窃嫌疑人交待,他是大喊了几声,然后把那俩吓得钻胡同了,胡同里守的,至少两个。”聂宝文道。
“确定身份了吗?”徐佑正问。
傻眼了,聂宝文不敢抬头,喃喃道着:“还没有,这儿只有我们通讯车一个监视点,当时的录像没有录全,正在找。”
徐总队长又是一副牙疼的表情,案发过去几个小时了,居然还没有确定,而且,恐怕就确定也无济于事了,见贼不见赃,等于空忙一场,只能等着下回再犯事一起捕人了,他反向问着:“那被黑的同行,能指认出他们来吗?”
“都是生面孔,暂且指认不出来,而且做了趟大活的嫌疑人是个流窜犯,现在还不开口,否认自己扒窃了。”聂宝文道,尤维赶紧递着平板嫌疑人资料。
徐总队长扫了一眼却是没有兴趣往下看,贼咬一口入肉三分,那被抓的贼牙口更好,抓不到现行甭指望他承认,更何况今天抓到郑鹏时,他身上早被劫干净了,总不能被同行坑了,回头再交待出来,继续被警察打击吧?
“哎…哟…我可怎么说你们啊,我们总队反扒号称三剑客,又给你们配了十名好手,却出了有史以来最大的一个洋相,我听说,居然被贼敲了伪装车门,给你们举报了?”徐佑正道。
这个是更脸红的事,厉闯鼓着勇气说着:“总队长,确实是我们太大意了,不过,要盯的这个嫌疑人太特殊了,他是打小就在长安街上混,时间比我的警龄都长,咱们几个大队的反扒队员,他能认出一半以上来,他盯我们,比我们盯他顺溜得很……再加上这一片,18条大胡同、二十几条拐巷子,其实还有死巷子,我们这点警力根本堵不住啊。”
“呵呵,客观原因,我还能找到很多。”徐佑正不屑笑道。
“是,客观原因很多,但不是我们失利的理由,给我们一两天时间,我们保证把这伙黑吃黑的全提留回来。”厉闯道。
警队就是如此,那栽倒从那儿爬起来,不过今天似乎有变化了,徐佑正摇摇头道着:“我不是来逼你们立军令状了,你们想过没有,就即便抓到人又能怎么样?布狄就个望风踩盘子的,你抓了他同伙,他回头再找个团伙去混……就他原来的团伙成员又能如何,不过几千块,顶多一年半载甚至更短,出来还干……你们应该多想想,如何从根上遏制此类违法犯罪的发生,像这样的团伙是怎么组织的、怎么成长的、主谋是谁,怎么策划的,都得掌握在我们手里,我们不掌握,你就等着看吧,大量的同类效仿一窝蜂就来了,我们还是一如既往,拼命要不了命,累得才要命。”
总队长训斥着,余众安生坐着,幸好车驶到现场,总队长顾及着孙教授,忿忿起身下车,刚进胡同不远,却见得孙韶霜带着助理周宜龙从胡同里出来了。
老远迎上去,不好意思地握手,直歉意道着:“您看这事闹得,让您看笑话了。”
“笑话?”孙韶霜怔了下,总队长指指胡同口站的几位,不多说了,孙韶霜却是笑笑道着:“老徐啊,我觉得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我……不对?”徐佑正没明白。
“还没认识到错误啊,这一片有两三平方公里,十几条大巷,小胡同巷子如藤缠麻绕我都迷路了,像迷宫一样的地方,你指望就他们十几人能堵住?要求严是好事,但严苛过了,怕让下面人寒心啊。”孙韶霜道。
“好,孙教授厚道,我不多说了,一切听您的。”徐佑正感慨道。
“那好,我们僭越一下你的总队长职务,和他们交流一下,我们学院派和你们实战派是有区别的,想不想见识一下我们的水平?”孙韶霜道。
徐佑正眼睛瞪圆了,像鲁班碰见到他门前耍大斧的,憋了句:“求之不得!”
“不用求,我兜底全交给你们。几位,来认识一下……”孙韶霜笑吟吟和厉闯、尤维、聂宝文握手,直入主题道着:“我刚刚批评你们总队长了,这地方调一个特警队都守不住,你们做得已经非常好了,抓了十一个扒手,相比往年这儿成堆的扒窃案,已经是非常难能可贵了。”
三剑客有点不好意思了,这时候孙韶霜口吻一转道着:“但是,我仍然要批评你们,光吃打不长记性,那是笨贼;光吃堑不长智,那也不是聪明的警察……我问你们,今天这拔黑吃黑的扒窃团伙,一共几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