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来到2000年,新世纪,新纪元,普天同庆,自古而然。
自其元旦始,一切与往常似乎不同,处处透露出新来;一切与往常似乎相同,摆在眼前的现实没变。
人们见面打招呼也会说:“新世纪了,日子越来越好了。”
这是祝福语,祝福别人,也祝福自己。连普通老百姓也如此打招呼,天下一片春意盎然,脚下一片欣欣向荣。
2000年,注定成为众多人,包括小学生、中学生、大学生、社会青年、中年人乃至部分老年人等决心重新奋斗、重打锣鼓另开张的时间节点。
大家都说:新世纪了,我要重新开始,我要努力奋斗。
这一年,合安省北部地区的午季秋季两季庄稼都获得了大丰收,农民家里谷满仓,粮满仓,剩余零钱存银行。
午季,即是每年阳历六月上旬、阴历端午节前后,收割小麦的时节。成熟的麦子黄中泛着焦白色,饱满的麦粒被麦壳半包裹着,龇牙咧嘴地宣誓自己已经成熟,等待入仓。
在广阔的平原上,麦浪裹着热气,随风摇摆着,发出“嚓嚓嚓”的声音。绿色、红色的联合收割机在麦地里“突突突”地来回行驶着、收割着,高高耸起的排气管冒着黑烟,整个机身被灰蒙蒙的麦芒麦壳麦秸秆的碎末包围着。
整个合安省北部地区的上空充斥着成熟的麦香气味,混合着麦芒麦壳麦秸秆的碎末香,虽然有些呛,却让人感觉到既熟悉,又亲切的喜悦。
秋季即是每年阳历九月中旬、阴历中秋节前后,收割大豆、玉米、红薯等农作物的季节。
成熟的秋庄稼呈现一片片金黄色或者微黄色,太阳下看去,亮闪闪的黄色会晃到你的眼。
有一种本地黄豆,棵子矮矮的粗粗的,结结实实,从根部到顶部,豆荚结的密密麻麻。
当其七八分成熟的时候,豆叶表面毛茸茸的,金黄金黄,厚厚的叶面,犹如抹了一层植物油似的。
当其完全成熟,豆叶片片凋落,连同叶梗,落入土地,变成世上最美的肥料。裸露的豆棵上挂满繁盛的串串豆荚,豆荚泛着微黄色,在微风中发出“哗楞哗楞”的声音,看起来让人欢喜的不得了。
丰收在望,喜气洋洋,农民伯伯笑开颜。
丰收之年,收入自然会好起来。可是龙阳县教师的工资依然拖欠严重,县直教师工资尚能正常发放,农村教师工资拖欠半年几个月不发是正常现象。
方直清楚地记得,拖欠工资最长的一次是十五个月没发。这对于靠工资养家糊口的教师群体来说,日子的确难熬。
经济不行,便谈不上社会地位。那些年,教师的收入远远抵不上外出打工者的收入,甚至不如一个头脑活络的农民。
方直老师就被自己的一位农民同学面对面嘲笑过。
一次酒后,其同学指着自家猪圈里的几头猪仔,醉醺醺地对方直说:“方直,我这几头猪仔半年就能出栏卖钱,抵得上你一年的工资。标准的很,我一年出两栏,抵得上你两年的工资。你说你这个老师当着有什么意思?还不如我养猪呢,对不对?读书有个屌用!哈哈哈……”
方直被其同学的话语噎得难受,面红耳赤,呼吸困难,心里一百个不是滋味,难道读书真的无用吗?难道“知识改变命运”这句话是假的吗?
他一直相信知识的力量,崇拜那些学富五车的人。
自小开始,其父亲方春玉就教导他说“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说将来的世界一定是知识爆炸的时代,严格要求其兄妹几人用心用功读书。
但在“金钱不是万能的,离开金钱是万万不能的”现实面前,自己却一次次地打脸,让你毫无还手之力,似乎也毫无还手的理由。
真是尴尬的现实。
可怜的老师一边站在讲台上教学,一边想着自己的工资何时才能发到手。能够继续坚持教学就不错了,还谈什么教学质量?
他们有时真的想辞掉这份工作,与文盲半文盲之流一起南下北上,打工赚钱,养家糊口。
可是想象自己十年寒窗苦读才得来的工作,毕竟不易,又舍不得就此放弃。那时老师们之间无奈地戏谑自己的职业如同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生存不易,人心思变。恰逢全国人才自由流动之际,经济发达地区为了招揽优秀人才,不惜重金,送房子,迁户口,给予很多优惠政策,大开方便之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