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林中的老虎经常独来独往,晃晃悠悠,穿行于宇宙间,无畏无惧。它孤独吗?固然不是,那本是它的特性。它喜欢唯我独尊,喜欢单打独斗。或者说它有足够的自信,不用他者帮忙辅助,依然可以任意潇洒地生活。王者风范也。
龙阳郡的农村小院中,有农妇养鸡者,习惯于在一群母鸡当中养一只公鸡。只能养一只公鸡,否则,公鸡之间会不断斗争,啄来啄去,整个鸡群则不能平静也。
母鸡群里的唯一公鸡,昂头挺胸,喔喔叫着,自信且骄傲地领着这群母鸡四处觅食,溜达,闲逛,休憩,四处活动。公鸡就是国王,母鸡自然就是它的一众妻妾。
如果不养只公鸡在这群母鸡当中,母鸡们则会四散活动,各自为营,为了一个小虫子而争抢,没有大局观。
公鸡就是中心。这只公鸡是经过农妇精心挑选过的,必须体格健硕,雄赳赳气昂昂,样貌雄伟。它担当着来年春天孵化出来的小鸡仔个个健康的重任。故此,此公鸡绝不是普通的公鸡,是种鸡。
种鸡只能有一只,它要有宣示自己的领地的能力,要保证自己的地位不可动摇。所以,为了竞争,为了斗争,它要时刻准备着。
在白膏河中学,呼少杰不同于其他人,他是一个特立独行的存在。他的眼睛里看到的人不多。章振兴校长是他佩服的人,马千里与之关系很好。他和秦国才郑素萍夫妇相处融洽。其余,皆不必深谈了。
想当初,呼少杰与常澜庭同年分配到白膏河中学,年纪正好,恰青年风华,意气风发,一颗蓬勃的红心,立足奉献三尺讲台。
呼少杰与常澜庭都是教语文课。两人之间的竞争实属正常,明里暗里也都较劲,谁输谁赢,心里自然会在意。坦白地讲,论教学成绩,呼少杰稍占上风。
大好红利到来的时代,国家普及提高学历教育。专科本科学历教育方式多种,而以自学考试的含金量为多。自学考试与函授、夜大、电大不同,需要潜心下来,认真努力学习才行。不付出几盏灯油的代价,想通过自学考试几乎是不可能的。
在自学考试政策刚刚施行的时候,呼少杰就很快通过汉语言文学专业的大专考试。可以说无论资质禀赋,还是教学能力,呼少杰都不输于其他人。可见其品质、才气实属不一般。
呼少杰老师家住白膏河集老街上,乃是本集大姓。其一个族叔是龙阳郡武装副部长,论权势可谓盛极一时。甭说“三人团”,就是吴德仁的几个表兄弟也不敢明枪明刀地与呼少杰较真。呼少杰软硬不吃,高兴了就万事好说好商量,不高兴了就拍桌子骂人。无论对方是谁。在白膏河中心,他就是这么任性。
方直老师就亲眼见过呼少杰的能耐。
一次,呼少杰和曹洪林遇到一桌喝酒,两人都喝到八九成醉,话不投机,就开始互相推搡,真真假假,携枪带棒,谁都想是动真格,谁都不是动真格,装腔作势地咋呼一番。如此而已,不欢而散,谁也没能把谁怎样。
要知道,曹洪林在白膏河老街是新贵,平时走路鼻孔朝天。一般人见到他都要恭敬如宾,何敢推推搡搡。可是曹洪林再威风,也有色厉内荏的一面,也要见风使舵,看人下菜。
“三人团”自然不敢得罪呼少杰。他们采取的手段就是偶尔拉上呼少杰一起在常澜庭的家里吃红卫饭店的四个标配菜,喝三大品牌的酒。各种缘由,既不是拉拢,也不是树立对立面,而是若即若离地保持距离。距离产生美嘛。
呼少杰性格豪爽火爆,爱感情用事,容易翻脸。翻脸的速度不亚于翻书。尤其是喝多了酒。他喝多了酒,浑身酒气地在白膏河中学校园内耍酒疯的事情,也不是一次两次发生。
他醉酒的时候,没人敢出面拦他、劝他。否则,轻则怼你几句,重则骂你,甚至推搡你、打你。
那样不好,有辱斯文,有失颜面。为此,几个与他关系不错的老师,明里暗里劝过几次,效果也有,但甚微。
方直刚来到白膏河中学上班不久,就听闻了呼少杰老师的事情。真有那么一次,恰好见识了呼少杰醉酒耍酒疯的场面。有些大跌眼镜的感觉。
那是一个午后,六月天。合安北部的六月已是炎热,有蝉鸣,不少不多,吱吱啦啦地叫着,显得些许呱噪。是早蝉。
蝉,浑身黑褐色,颈部肌肉多,头小腹中空,背部有翼。会叫的是公蝉,不会叫的是母蝉。公蝉的腹部有两片小拇指盖的锣,叫的时候,两片小锣张开,发出“吱吱叽叽”的声音。孩子们喜欢自制一个塑料套子,昂着头去套那些公蝉。
那天午后,正在上第一节课,远远瞅见呼少杰老师东倒西歪、醉醺醺地朝学校大门走来。下午他有两节课。
门卫李二伟看到彼情彼景,赶紧三步并作两步地跑过去为他开大门。呼少杰左脚刚迈进大门,就指着李二伟骂道:“李二伟!你、你个x,怎么开门、开门这么慢!没看到、看到我老人家吗?啊!”
“看到了,看到了,你看我这不就马上开了吗?”李二伟满脸堆笑。他深知眼前这位爷此时更加惹不起。
呼少杰一把抓住李二伟的胳膊,猛地用力往自己怀里一带,老鹰抓小鸡一样,就把李二伟脖子死死地搂住了。
呼少杰一米八,200多斤。李二伟一米六,100斤左右。
李二伟憋得满脸通红,一边两手去掰呼少杰的手,一边忙不迭地喊:“少杰少杰,松手松手!咳咳咳……”
呼少杰毫不理会李二伟的难受,搂着李二伟的头踉踉跄跄地进了校园。突然,不知何因,呼少杰一脚踹开李二伟,开始高声叫骂:“滚蛋!谁敢、敢惹我呼少杰,我弄死他个x!”
知道内情的人都晓得,他在借着耍酒疯骂“三人团”。他一心想进校领导班子中,但“三人团”不容他,也不敢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