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身后,他的妻子突然冲了出来,爆发出惊人的力道将常久观扑倒在地,同时夺走了装着粮食的储物法器。当时她看见这位官老爷就是从里面取出来粮食的!
屋里另外的两个孩子也着了魔似的,一边喊着“不要欺负我爹娘”一边冲了出来,将躺在地上的常久观骑在身下,用手中两把尖锐物不停地朝常久观的头颅刺去。之后他们的父亲也踉踉跄跄地走了过来,将剪子一遍又一遍地扎了下去。
直到身下的人没有任何反应后,他们才停下动作,然后齐刷刷看向摔倒在地的伍晟。
那是怎样的四张脸。
猩红的血液迸射在他们的脸庞,每张脸都像是一张画布,常久观的血为他们勾勒出一张面具,像极了传说中地狱里以人为食的恶鬼。
伍晟被吓破了胆,只是痴傻地看着一动不动的常久观。
常大哥是四境修为,这几个人一定不是常大哥的对手,常大哥一定会来救他的。
常大哥一定会来救他的……
两大两小四个人在缓缓朝他走来,留在伍晟记忆中的最后一幕是沾满了血的刀尖。
……
徐嵬亲自来到了城南的这处破败屋邸,死者尸身已经由官府收殓。
他皱着眉头看遍了屋内屋外,还是没有一点头绪。
身边属官小心翼翼地询问道,“大人,此案……该如何处理?”
徐嵬摇了摇头,“结案吧。”
“就按照……感染瘟疫病死结案。”
属官又问道,“不需要详细调查?”
“人都死光了还调查什么?”徐嵬没好气道,“找几个嘴巴把门的,把尸体烧干净。”
属官点头,“常赤甲那边?”
徐嵬沉吟片刻,“职务期间因公殉职,追属烈士,上报宋州州牧。”
“至于他……”徐嵬撇了一眼坐在旁边浑浑噩噩活像被勾了魂魄的伍晟,“先收监,日后我亲自审问。”
“唉,就这样吧。”他长叹一口气,然后便回城主府了。
属官打开一本卷宗,记录道——
“乙震历三六六年,天雨城涝,城南易家七口饥寒交迫,不幸殁于疫病。”
……
在易家破落的宅子旁,一道人影矗立风雨中。
来来往往的官吏甚至是徐嵬,自始至终都没发现在门口站着这么一号人物。
像冷漠地注视着人间悲欢的神灵,她见人间,人间不见她。
她走到这条街道的时候,恰巧常久观带着伍晟过来布粮。
然后她便在屋外静静地看着一切地发生。
一个赤甲被偷袭,喉咙被剖开,致使下丹田的丹沉气在脖颈处泄了气,最后惨死。
另一个赤甲如果上前援救或许还有机会救前者一命,但他吓成了一根木头,只能眼睁睁看着同门惨死。如果不出意外他的死状也会如前者那般凄惨,但在最后关头,这个年轻赤甲竟然在外界的刺激下自行觉醒了根本法,在意识模糊的情况下瞬杀屋内的所有生灵,反倒是捡回一条命。
洪络缨对这个年轻赤甲竟是起了惜才的念头,如果他能穿过这道心关,便决定将其拉拢到自己身边来。
见年轻赤甲被官府押走,她也就没有继续驻足的打算,迈开步子朝着风雨中前行。
就算没有撑伞,风雨也无法近身,整齐的妆容在一片混乱的天地间显得如此出尘和从容。只是可惜没有看客奉上一声叫好。
不,或许有的。
洪络缨漫无目的的踏着步伐走到了一片广场上,因为地方开阔,城南居民经常在此举办聚会或是各类活动,平日里很是热闹。
而此时此刻,广场上只有寥寥几个身影。
他们在狂风暴雨中坚定如山,不可侵犯。
他们等到了洪络缨。
洪络缨莞尔一笑,“有劳诸位久候。”她向前一步,广场霎时被笼罩进一片小天地,将风雨雷声尽皆阻挠在外。
洪络缨率先看向盘坐在广场中央的女子,对方正在抚琴,一名男子站在身后将撑起伞收好。没了外界侵扰,她能听见对方指下传来的悠扬琴乐。
“你就是钱芝禾?”
女子双掌抚平琴弦,然后又是一指挑起,一道无形音律拂过洪络缨的衣摆,为端庄的洪络缨赋予了几分俏皮。
“看来不是。”洪络缨轻笑,“不过是叫错名字罢了,妹妹何必大动肝火。”她眯起一双狭长的丹凤眼,“姐姐脾气好,不想跟你计较。”
“只是我瞧妹妹明明生了一张我见犹怜的漂亮脸蛋,现在却僵硬得很,可是心上人太招蜂引蝶惹来不快?这好说,姐姐替你教训他一顿,到时候妹妹哭得梨花带雨,就算是再花心的负心汉瞧了不也得死心塌地?”
朱濛听了微微一笑,“阁下不能因为嫉妒内人的美貌就刻意挑拨我夫妻间的感情啊,如此小心眼可找不到好人家。”
洪络缨眼中笑意更甚,“郎情妾意,好般配的一对壁人,待会儿你夫妻俩下手尽量重些,千万不要让姐姐我成了棒打鸳鸯的恶人。”
“好说,好说。”朱濛爽朗笑道,“余恨谷弃徒朱濛,不吝赐教。”
“南疆的一流宗门余恨谷?看来是一位贵客了,失敬。”洪络缨看向男子身前之人,“那这位抚琴的妹妹是?”
抚琴女子冷冰冰开口,“秦冉夏。”
洪络缨略感差异,“琴魔老人秦冉夏?八百年间陆续暗杀余恨谷三位掌门的那个秦冉夏?”她仔细打量起这名抚琴女子,随即恍然大悟,“原来「秦冉夏」不是一个人。”
洪络缨目放异彩,好似贪玩的孩童遇上了心仪的玩具。
她把视线投向其他人,满怀期待地问道,“那你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