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延真看到这一幕打趣道：“王老别看了，我这兄弟虽生得白净，但却是实打实的汉子。不过若是再看，也该害羞了。”

黄怀虚倒是惊讶赵延真竟拿他开玩笑，随后有些欣喜——虽只认识一两天，两人互称这个兄那个兄的，颇为拘谨，但他觉得此人值得深交。现在赵延真开玩笑，说明也把他当好友了。

王成山笑着摆手：“鄙人只是见这小友生得出尘，不知是哪户贵族人家？”

黄怀虚摇摇头：“王老过誉了，后生黄意下，谨赵真人命，自临安而来。家中仅有些钱财土地，算不得贵族。”

王老眉头舒缓，转问陈功：“这位小友又是自和处来？”

陈功刚刚注意力全在那王许晴身上，支吾答道：“后生陈功，师出陈刀门，今日沾光得以近观明界刀。”

王成山霎时没了兴趣，陈刀门？没听过，那自然不是什么名门世家。反观这黄意下，一看便是出身高贵，只是外出游历刻意隐瞒身份。单看他那松青色的华服，长安都不见得有几家布庄能有存货。更何况那杆宝枪，从商几十年的经验告诉他，那枪跟赵延真的湖光鉴月比起来，恐怕不分轩轾。

王成山越看越喜欢，想着把孙女嫁给黄、赵中的哪位。至于王许晴，她低着秀美的脸庞，两只玉手放在腿上不知所措。她出来的次数少，如今见了几位少年，心中自是羞涩。但又不敢向他们看去，怕他们以为自己轻浮。两只手互相拨弄着，明白的皓齿轻咬红唇，若是叫人看去，纵是内气高手也要紊乱一线气机。

天仙妒，神人慕，款款轻移步。四座目不离，八面风光黯无色。纤纤玉手，凝脂肤。

可姑娘也怕错过少年，若是错过了，这相遇岂不是过错？以后每每想起定是要掉泪的。

王许晴看着在这料峭早春微微泛汗泛红的手，却不知脸颊已经同手一般红润了。

枕雪看看王许晴，又看看赵延真，再看看端坐在一旁的傻狗，尾巴不禁耷拉下去，好像是说怎么什么都要我上？

枕雪竖起尾巴，强装欢快地叫了一声，轻轻跃步到姑娘腿上，前爪不紧不慢地踩了起来。

王许晴伸手抚摸：“赵公子，这猫好生乖巧。”

枕雪喵了一声，喉咙也开始呼噜呼噜响。

众人看着猫，颇是羡慕。

赵延真看着猫，实则看着藏在红裙下的腿：“此猫自抚云观中长大，常常与我师尊论道，傲气如仙。”

其实只是这猫爱告状罢了，但这猫毕竟是他的，猫好也能什么主子好，赵延真违心的事早不是第一次做了。

而此刻人群一阵骚动，众人看向设于两江之间的擂台，周善水已然起身。而擂台上还站了另外一人，一袭白衣，辅以天青色的纹饰。腰系一把横刀，刀鞘长直，以金镶玉，刀柄中央嵌入一颗剔透的夜明珠。刀名玉面判官，刀主同他的刀一般，面容刚正不阿。

明镜刀——沈希言。

“良玉榜上的沈明镜！”

“难怪周善水先前不打，原来是等像样的对手啊！”

“这下有好戏看了！”

人群传来阵阵欢呼。

船中的陈功紧紧握着手中的刀，作为一名刀客，眼前的景象是他练武以来常常幻想的，也是他一路走来的信仰。

“明界、明镜，这是要争天下第一‘明’啊。”赵延真不知怎的变得如此爱开玩笑，又或者说，这才是他的本性。

陈功闻言低下了头，天下第一？自己这辈子都不敢企及，赵延真踏江而行，黄怀虚气海浩瀚。那自己呢？

陈功松开了手中的刀，静静地看着擂台。

“若是小兄弟上场，不知如何啊？”王成山看着赵延真。

“王老，我自下山以来未曾出剑，如今是他们刀家的事，您该问问陈兄。”赵延真刚刚心直口快，也知道天下第一难免让他人灰心，“我看陈兄与那钝刀刘牧一般，都是大器晚成，他日顿悟，也将气冲五重。”

黄怀虚呼了口气，刚刚他就注意陈功情绪时高时低，好在赵延真没有那么迟钝。王许晴也眨着眼看向陈功青涩的脸，眼神含着鼓励。

“此次回门，定会勤加修炼。”陈功向赵延真拱手道。

王成山并不看好这个少年，但还是勉励道：“这次机会难得，小友定能在刀法上有所精进。”

长安上空的乌云仍未散去，天气沉闷，擂台更是气氛紧张。

周善水今日身着黛蓝色襕衫，腰两侧各配有一把刀。左边那把除刀身外皆由碧玉打造，右边则不知是由何种珍木为材料，那木质刀鞘似乎还有生机。

台上两人拔刀，沈希言双手持刀，横于胸前，显然是在等周善水的进攻。

周善水右手拔出左侧利刃，此刀名——静风。

明界刀意第一式——皱清波。

周善水持刀突进，只一瞬就到了沈希言面前。

沈希言挥刀挡住，身形也随之一闪。

明镜刀意第三式——镇破邪祟。

此为杀招，横刀向周善水身后挥去。周善水自然没有大意，而是用出明界刀意第三式——

荡幽泉。

此招借力化力，依靠镇破邪祟的力量拉开距离。

周善水收回静风刀，左手拔出另一侧更长更重的刀，此刀名——沉沙。

沈希言左手握刀，右手抵住刀柄。

明镜刀意第一式——照流星。

此一招同皱清波都为突进技，但皱清波是右手前举持刀，左手握于右手小臂，右手刀刃与左手小臂近乎平行，在靠近目标时快速出刀。而照流星则是自双腿发力开始，到前刺目标，都是一个架势。

刚正，是横刀的突出特点。

周善水双手正持长刀沉沙，意欲在沈希言接近时将其横拦。

但却见沈希言身形向周善水左侧一撇，使出明镜刀意第二式——

长虹。

此技衔接于第一式，沈希言身形由于惯性仍在前冲，右手推出刀柄，左手手臂伸直，以左肩为圆心，刀光划出一道长长的残影，在这阴云天颇为醒目。

明界刀意第六式——水龙萦。

此招以两刀为大小水龙，沉沙为大水龙化解正面攻击，而周善水作为左利手，也可及时化解右侧攻击。面对当前的情况，周善水在观察到沈希言腿部发力变化时，就知其意在左侧，所以将左手自沉沙松开，抽出小水龙静风化解长虹。

周善水随即一转，用出明界刀意第八式——

寂漩涡。

周善水右手沉沙自右向后无声挥出，只可惜沈希言已借照流星的余势退开。

两人相视一眼，如此下去难分难解，只有祭出毕生所学才能一较高下。

沈希言纵身跃起，至空中后，一时间竟不下落。

明镜刀意——明镜高悬。

周善水手持双刀，清浊刀意在此刻交融。

明界刀意——海纳百川。

所谓明界，明得竟非清浊界，而是江海界。

赵延真心中一怔，仿佛自此中奥妙，悟得一丝大道余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