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墨轩被夫人撵到楼上卧室,他抓心挠肝的心里不踏实,在屋里打了个转转,又要下楼,被夫人拦住去路。
“孤男寡女的在一起,传出去好说不好听。”黄墨轩说出担忧。
彪子一听黄欣妍要陪他喝酒,他紧张的心情,一下子被兴奋替代了。
他起身拿起酒瓶子,又四下找寻一番,见一旁的酒柜里还有酒杯,他走过去,拿过一个酒杯,放在黄欣妍面前说:“你能喝多少。”
“随便儿。”黄欣妍见彪子给她倒了满满一杯酒,笑道:“你真够实惠的。”
彪子没听懂黄欣妍所谓的实惠是啥意思,他回到自己的座位,给自己也倒了满满一杯酒,然后举杯在手说:“俺敬你。”
“为啥呀。”黄欣妍没端酒杯,反问彪子说:“总该有个理由吧。”
彪子憋闷几下说:“俺好像在哪见过你。”
黄欣妍笑了,她笑的是那么的无拘无束。如果彪子坐在她身旁,她肯定还要打上一巴掌。
她说:“这话可不能乱说,我从小到大,始终在我哥身边,从来没一个人出过远门,咱俩怎么可能见过。”
“是呀。”彪子是个红脸汉子,说了一句心里话,被黄欣妍呛了回来,他非但没感到尴尬,反倒彻底放松了。他自我解嘲说:“俺们相差好几千里地,哪能遇见呀。”
黄欣妍的笑容凝固了。
黄墨轩后悔自己嘴欠,跟夫人提到彪子,从此几乎每晚都被夫人吹枕头风,直到今天,他才无奈把彪子带进家中,黄欣妍的表现,让他十分不安。
“家里没有外人,你就让他们好好接触一下,万一……”黄夫人说出心里话,黄墨轩急忙阻拦说:“欣妍不可能看上他。”
“为啥呀。”黄夫人一脸的不解。
“他虎了吧唧的,说不定哪天就……”黄墨轩话到嘴边,差不点把彪子被活埋的事说出来。
别看黄墨轩在外面呼风唤雨,凡事都要说上句,回到家里,对夫人绝对是毕恭毕敬,其中不乏有黄欣妍的成分。
兄妹俩很小的时候,就父母双亡,是他一手把妹妹拉扯大的。
在跟夫人结婚前,他有言在先,妹妹是他唯一的亲人,必须对妹妹另眼相看。
不管是什么时候,做哥哥的能这样关爱妹妹,那也是难能可贵的。
黄夫人似乎听懂了黄墨轩的担忧,她不以为然说:“你是一局之长,凡事多提携他,用不了多久,就能把他提拔起来,到时候……”
“打住。”黄墨轩明知道黄欣妍不可能看好彪子,便提醒夫人说:“这是欣妍一辈子的大事,你不能乱给出主意,省得日后落埋怨。”
“你就放心吧。”黄夫人笑在脸上。
今晚她第一眼看见彪子,就满心欢喜。在黄墨轩回家前,她和黄欣妍有个约定,如果欣妍没看好彪子,就不会下楼来。
没想到彪子来家还不到十分钟,黄欣妍就主动下楼了。
为了能让黄墨轩促成这门婚事,黄夫人特意小声说:“你整天提心吊胆的,身边也没有个贴心人。如果他真成了妹夫,你岂不有了一个好帮手。”
“我不跟他吃瓜落就不错了。”黄墨轩说出了心里话。
不管夫人怎样阻拦,黄墨轩还是坚持要下楼去。
夫妻二人一路撕扯着下了楼,见黄欣妍一个人坐在餐厅,脸色十分难看,在自斟自饮。
黄墨轩乜斜着夫人,嘴不说,心里话,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
黄墨轩一身轻松,坐下来,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又夹上一口菜,送进嘴里津津有味的咀嚼着。
黄夫人很扫兴。
她和保姆忙了一下午,做了一桌菜。听说山东人喜欢吃面食,还特意蒸了一锅馒头,结果白忙活了。
一家三口默默吃了一顿饭,黄欣妍心里不痛快,她喝了一杯酒,跟谁也没打招呼,就上楼回房间了。
“差啥呀。”黄夫人直到确认欣妍回到房间里,不会听到他们的谈话了,才压低嗓音问黄墨轩。
“他俩本来就不是一路人,你别硬往一起捏合了。”黄墨轩一身轻松。
别看黄墨轩不是大户人家出身,他对黄欣妍的教育,可是下了一番功夫。
为了妹妹能找到一个好婆家,也是为了沿袭父母对他们兄妹的厚望,黄墨轩培养妹妹不惜花费血本。如今的黄欣妍,琴棋书画无所不能,诗词歌赋也是信手拈来。
再看彪子,就知道打打杀杀,整个一四肢发达,大脑平滑的主。
黄墨轩最看重彪子的,也是他最讨厌彪子的,就是彪子的身手,以及虎了吧唧的性格。
黄墨轩边喝酒,边想心事。
如果彪子真被黄欣妍看中了,那就是苍天对他莫大的惩罚。
彪子几乎大脑一片空白,他不知道自己是怎样把车开回警察局的。他回到自己的宿舍,一头扎到床上,瞪大了眼睛,几乎整宿都在发呆。
从他懂事那天起,就听父母说,他命犯桃花,还为此险些被乱枪打死。
难道世上真有这般神奇的事,同一个世界上,居然有举止长相如此接近的人,所不同的只是年龄的差异。
彪子是无神论者。
他被活埋,居然被野狼搭救。险象环生后,又意外遇见了黄欣妍。
他又突然想到,在枪林弹雨中的奔跑,棉裤棉袄布满了枪眼,他竟然毫发无损。
难道在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一股神秘力量,在操控着人类的命运。
一想到被活埋,他就有一股说不出的愤懑。
他要去找棺材铺老板,打听清楚那个买棺材的人,究竟长什么模样。哪怕是大海里捞针,他也要找到这个人。
只有这样,他才能在警察局挽回失去的面子,重新在人们面前趾高气昂,也能让黄墨轩像当初那样,高看他一眼。
弄到好处,也许,可能,大概……他还会有机会去黄家,见到黄欣妍,让黄欣妍知道,他不是个油嘴滑舌的人。
他在黄墨轩家,发自内心的,随声附和黄欣妍的话,说他们相差几千里地,不可能见过,居然引起黄欣妍的不满,直言他油嘴滑舌。
彪子不知道,这就是黄欣妍的公主脾气,她想啥说啥,根本不考虑对方的感受。
他和黄欣妍初次见面,还是在黄墨轩家,见黄欣妍公开表现出不满,他只能找个借口尽快离开。
谨防引起连锁反应,引发黄墨轩的不满,那样,他就完蛋了。
这是彪子的明智选择,却留给黄欣妍一个未解之谜。
黄欣妍只见了彪子一面,没想到彪子如此在意她,随口说出的那句话。
她甚至做好准备,早晚有一天,她要质问彪子,为啥莫名其妙的离开了,难道真的嫌她老吗?
第二天一大早,彪子像往常一样,开车等在黄墨轩家院门外。
可能是昨晚他一宿没睡的缘故,他坐在车里一个劲犯困。
他守在黄墨轩家院门口,抻懒腰,打瞌睡,耐心等待黄墨轩出来。
黄墨轩家住的是古城富人区,这里的住户基本上都是古城市面上有头有脸的人物,汽车自然也不会少。
就在彪子双手举过头顶,又要弯下腰时,看见了一个奇怪的现象。
一挂马车从北向南,一路慢慢悠悠过来。这挂车一共有三匹马,个个都是膘肥体壮。
一般情况下,由三匹马拉的马车,都是车身较长,而且还要带上一个大车斗,至少也要拉过千斤重的分量。
这挂马车则不同,三匹马只拉了一个带棚马车,而且前面还挂了一个厚厚的棉门帘子。
彪子来东北没几天,在大街上经常能看这样的马车。
所不同的是,这类马车基本上都是一匹牲口驾辕,根本不需要再套上两匹牲口拉帮套。
彪子唯一见过三匹马拉的带棚马车,就是他来古城当晚,要被黄墨轩送往西山,途中遭劫杀时,那辆马车栓的就是三匹马。
他警觉起来,手下意识的摸向腰间。
人不管多大年龄,睡眠不好,往往就容易神情恍惚,丢三落四。
彪子昨晚整宿没睡,早晨起来又急着来接黄墨轩,匆忙中把王八盒子落在宿舍了。
他手摸空了,眼睛始终注视着这辆马车。
赶车的是一个个头不高的男人,戴了一顶狗皮帽子,还围了一个大围巾,把整个脸捂得严严实实,只留下一条供眼睛看路的缝。
他穿了一件羊皮坎肩,老式棉裤下是一双靰鞡靴,怀里抱了一根鞭子,身子随车体的抖动一晃一晃的,看上去很悠闲。
彪子不敢眨眼睛,密切注视着这辆马车由远及近。
知道他为啥对这辆马车如此敏感吗?
他想起了在市政府附近遭劫杀时的情景。
彪子看见三匹马拉带棚的车,他浑身的汗毛孔,瞬间都炸裂开了。
如果他带了那把王八盒子,肯定要冲过去,拦住这辆马车,好好盘问一番。
说来也巧,就在这时,黄墨轩家的院门,传来了开门栓的声音。
按时间推算,肯定是黄墨轩出来了。
彪子更紧张了,他身子贴在小门上,轻声说:“先别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