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燕……”
就在这时,祝琰被一把抓住,循声望去只能看见阿莺发髻凌乱的头顶,她几乎是倚靠在自己的身上。
祝琰这才想起,她如今借的是旁人身子。
“起来,陈氏被屠已成定局,鸣镝应是在唤同党聚集,不光此处没有活路,外头恐怕也被围困,我们要——”
祝琰顿了顿,感到腿上的力道又重了几分。
她把住阿莺的手想要借力给她站起。
可不知怎的,方才还极力求生的女子竟似没有听见,仍旧摇摇欲坠地喃喃着什么。
“阿燕,阿燕……”
祝琰有些不耐烦了,“你——”
阿莺抬起了头。
祝琰身子一僵,难以自制地向后退去。
一时间,后背寒意攀升,生出了一身白毛汗。
这是什么?!
阿莺的容貌自是出色的,纵使昔年生在乡野,难以果腹,在陈氏调养一月后,两颊也生出了血色来。
但此刻的祝琰眼中。
女子胴体犹如囚笼。
好似剥皮猴子般血红的东西被囚于薄薄一层人皮之中,正死死将自己向外贴来。
薄而韧,就像是即将溢出胡饼的馅料。
“阿燕,阿燕……”
祝琰死死控住自己的手,这才没在看到的那一刹将阿莺斩了。
“阿燕,我好、好冷……”
人似乎还算清醒。
祝琰脸色几经变幻,还是一把抓住她将人拎了起来。
手上受到些阻碍,在阿莺扭头朝自己的脚踝看去之前,刀光闪过。
苍白的手无力垂落,“走!”
诈尸。
祝琰从前未曾见过,也不信这等怪力乱神之事。
然而诈尸也不过就是具尸首,既能被杀死一次,自然能有第二次、第三次。
可……
咕嘟。
阿莺被祝琰挟制着缓步后退,迷茫的视线中,不知是不是错觉,先于她们倒在地上的具具尸首表皮正一寸寸地化为猩红。
里头有东西在挣扎,想要破皮而出。
在祝琰跟着望去的时候,一张张七窍皆是漆黑血洞,似哭似笑的面孔,同时抬头看向了她。
“费、费先生……阿燕,去找费先生!”
或许是死了和没死的区别。
阿莺虽显出些异象,但没立即变得与那尸首一般诡谲。
堂屋骚乱已止,有一人的身形被门扉遮挡,只看得见腰间悬有佩绶,身侧还有武人相护。
“阿燕,快走!”
祝琰闭了闭眼,收回目光,跟着朝后宅奔去。
一路上没受到什么阻碍,廊庑中木屐声不断,方才还走过的地方却隐隐有什么不一样了。
祝琰的汗毛被激得竖起,她朝檐上望去,烧制坚硬的瓦当像被什么东西浸润,现出了泥样黏稠。
红土的色泽之下,有东西在缓缓蠕动。
是幻觉吗?
为何方才还无比正常的府邸会在眨眼间变成这副模样?
祝琰咬牙,脚步更快。
“啊——!”
阿莺蓦然一声尖叫。
祝琰一把抵住几近瘫倒的人,强撑着她往前,视野一下开阔。
本是清幽之处,青石板上的血色成泊。
满地尸首,零落在各处的四肢根本分不清你我,有东西薄薄一片飘在其中,夹杂着乱发纠结成一团。
“是,是阿洛她们!”
“不,不!怎么会这样!!”
阿莺竟从血泊中分辨出了熟悉的襦裙,悲怆的一声痛哭后,她扑倒在地,彻底晕厥。
在来的路上,祝琰已问清了费先生的来路。
——是一以巫诡手段被豢为门客的方士。
她环顾一圈,却没见到人影。
脑中想起最初在堂屋前听到的一声惨叫,依方向来看,恐怕就是此地。
林荫掩盖下的屋子门扉紧闭,没有动静。
她思虑片刻,正打算入内一观。
咯——!
祝琰骤然回头,一道血影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