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叟之酒,凤承天以她粗鄙无知为由,赏了她酸甜甘冽的年岁韶华。
韶华酝成酒,积攒了数个年岁,便是如今手中捧着的这坛梨花酿。
凤承天,你究竟是怎样一个人?
拥有着这样锦绣心思的人,不该是伍余元崔扬口中被人任意欺辱的年轻帝王。
这天下,将来势必该是你所有。
但应惊鸿呢?
风裳捧着酒坛子,酒一直顺着口中流下,汇入喉中。
有些饮不下的,便顺着下颌,沿着脖子,流到衣服里。
三壮将她手里的梨花春一抢,有些担忧道:“小尚,你可有事?怎陛下叫了你几声你都未答,快去请罪。”
风裳一愣,不知自己陷到回忆中,竟连周遭声音都未听清。
她欲起身请罪,却又发现自己腿脚俱伤。
三壮看着她,无奈摇摇头,小心翼翼看了眼应惊鸿,也不知自己该不该抱着风裳前去酒宴前方朝凤承天请罪。
风裳喝得带了些微醺,憨憨笑起来:“陛下,叫小臣有何事?”
小臣二字极为可爱,凤承天的眸子里缓缓流过柔色,他看向那双颊带了红意的少女。
她嘻嘻笑着,倒如这昏暗嘈杂的人群浊流里涌过的一道清泉,叮咚砸到他的心上。
他本想找个理由让她暂退下去,伍余元却先答了话:“陛下,臣看应大人倒是颇喜饮酒。北凉臣民爱酒,此乃吾国一大风尚。长安亦流传着诸多饮酒的风雅趣事,才子白逍便曾醉卧陶家酒楼,连做长诗数首,不若今日陛下也领吾等行酒令一娱如何?”
一直隐在一边,身份尴尬、未敢参与对话的凤蝶儿一听要行酒令,顿时欢喜起来。
她一抚掌,大乐:“伍大人可算说了件有趣之事,本公主认为极好,皇表兄,我们不若就来行酒令罢,可好可好?”
风裳知这酒令行起来之后势必对她没什么好事。
但知若一味让凤承天护着她,亦会给凤承天招来诸多困难。
他护她极多,她虽无能弱小,却也想为他做些什么。
是以,她朝上首的他道:“陛下,臣亦觉伍大人提议不错。臣于家乡时,便曾与故人多次行酒令。今日您臣子在侧,乃极大乐事,以酒令祝娱极好。”
风裳在说这句话时,目不斜视,直直望着凤承天。
他的眸子亦望着她,在她说完后,那眸子里竟露出些光来。
似鼓励,又似对她的肯定。
风裳心一缩,不知那是何感觉,有些玄妙,似乎有人在上面砸了颗晶莹微露。
不痛,却有些痒。
风裳望着那双眼,亦回了一微笑。
她感觉到来自一侧的一道炙热,她只道是自己看错,那人心里早已无了她的位置。
又怎会看她?
皇帝允了旨意,众人便开始执行。
凤蝶儿对行酒令极为开心,她自荐为“明府”,即总管行令之事。
除了凤承天,凤蝶儿便是酒宴中最高上位者,她既自荐此职,自也是无人与她抢。
明府之下,设一“录事”,亦称“酒纠”,来说明具体酒令,并依酒令进行敬酒罚酒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