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地方,那个时刻,我会牢记一辈子!”眸光瞬时黯淡,萧昭文长吁短叹,“当时,我对你说过什么,你还记得吗?”
“你让我小心,别跌入池中,还说穆王妃……”话到嘴边,我忽而明白,“难道芊芊就是穆王妃?”
一贯乐观的萧昭文敛起唇畔的笑意,“芊芊是顾太傅的女儿,我从小就认识,可惜……”
“顾太傅?难道是被杖杀廷上的顾之?”
“你也知晓那件惨事?”
“我听姐夫说过,说顾之是乱臣贼子,撺掇穆亲王反叛谋逆,结果就被……”
乱臣贼子?萧昭文喃喃自语,将这四个字咬得很重,“谁是乱臣贼子,谁心中清楚…他萧昭业就是本朝势力最大的乱臣贼子!”
“这话可不能乱说!”我惊愕不已,迅速转移话题,“不知这汤药苦不苦?”
作为医女来说,雅兰可谓心细如尘,听闻我怕苦,她即刻捧上一小碟冰糖,“药该趁热喝,可以服用冰糖解苦。”
见我移转话题,萧昭文呵呵笑了,“原来如此,你还是惧怕他,该不会真的爱上他了吧?”
“他是神明一样的帝王,是人都会惧怕!”我冷笑一声,“若真爱上他了,那又如何?”
“如若真的那样,我会嫉妒的。”萧昭文直言不讳,旋即做出亲昵之举,用手掌轻拍我的背脊,“今夜,他是不会来的,你我可以共度良宵!”
“王爷,请放尊重些。”我板了脸,一字一句顿道,“可馨虽是贱命一条,可还不想被他杀掉!”
“你就放心吧!”萧昭文一脸轻佻的笑意,“他是不会杀你的,这一点,我敢打包票,他喜欢你,舍不得的再说,御医院的烂事已然令他焦头烂额,今天夜里,他绝对不会来这儿!”
“御医院的烂事?”我有些疑惑,不明白他的所指。
“你就快点喝药吧!”将药盏推向我,萧昭文故意卖起关子,“既然有医女在这儿,还是由她告知吧,想必她也是清楚的!”
雅兰听了,战战兢兢跪下,“奴婢不敢。”
喝完汤药,吃过冰糖,漱了漱口,我冷冷瞥向萧昭文,颁下逐客令,“夜已深,王爷请回。”
他却不以为然,嬉笑连连,“我若回去,谁人为你讲故事呢?”
“我不想听!”遂侧过身子,不再搭理。
“好没趣的小女子!”轻叹一声,萧昭文起身告辞,“天色已晚,本王先行一步…对了,下次见到皇上时,记得恭喜他……”
恭喜皇上?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不等我叫住萧昭文,他已头也不回的离去。
“主子。”雅兰一面收拾盏碟,一面悄然言语,“淑妃娘娘身怀龙裔,皇太后命王御医开方安胎,结果…煎药之时,不知是何人动了手脚,安胎药险些变成堕胎药,御医院因此遭了殃,正在上下彻查,
鸡飞狗跳呢!”
“淑妃娘娘有喜?”我怔怔失神,感觉心中有些异样。
见我半晌没有吭声,秋霜提醒道,“主子,若没别的事,医女要告退了。”
“哦,好的!”坐直身子,我握了握雅兰的指尖,“记得甄选的那一天,你说过我们是真朋友,现在还是吗?”
“当然!”雅兰答得恳切,“夷人结交朋友,是一生一世的!”
“既是真朋友,你若遇上什么困难,一定要来找我。”
“多谢主子。”她俯身,深深叩拜。
掀被下床,亲自将她扶起,我温颜笑语,“既是真朋友,我就不是什么主子…记住了,你是雅兰,我是可馨。”
那盏汤药似乎具有魔力,横流的鼻涕止住了,肿痛的咽喉也不再那么难受。
今夜,或许能够睡得很好,只要我不想起他,想起他的孩子。
夜半,三更,半梦半醒之间,有清雅的香气浮动,是迷迭么,是他么?
锦衾被人掀开,柔软沁凉的雪缎贴上我光裸的肌肤,印象之中,他的里衣正是这种质地。
“好些了吗?”附在耳鬓,他喃喃低语,“朕现在才来探望你,你不怪吧?”
并不睁眼,我幽幽笑叹,“请您别用那个字眼,可馨会惧怕!”
蹙了蹙眉,元尚有些不悦,“你在说什么?”
“听说淑妃娘娘有喜,你一定希望是位小皇子。”
“不要恶心我!”他的眉头皱得更深。
伸出涂有蔻丹的指尖,我点上他蹙紧的眉心,轻轻抚平,“不觉得是在恶心你啊…其实,我很难过,感觉有一双无形的大手正在操纵某种尖锐的利器在心上钻挖抠剜,那是一种伤,更是一种痛!”
“你是在羡慕,还是在嫉妒?”他笑了,分外畅快,分外缠绵。
“都不是。”一双藕臂圈住他的脖颈,我轻叹,“可馨憎恨她,更憎恨你…淑妃娘娘能够看着她的孩子出生,你能够看着你的孩子成长可我姐姐呢,我姐姐再也见不到她的夫君与孩子!”
“为何总将姐姐二字挂在嘴边?”萧元尚望着我,敛起笑意,“你是你,你是伊可馨她是她,她是伊可兰…你该为自己而活,难道不是吗?”
“我也想啊,可惜……”
“没有什么可惜的!”他低头,将薄薄的唇凑到耳侧,“若真要为一个人而活,我很希望,伊可馨能为萧元尚而活!”
“你身畔的女人无数,若每一个都为你而活,那岂不是……”
一时好奇,我不假思索地问道,“哪个她?是凌淑妃么?”
“她还不配……”
一整夜,我被萧元尚紧紧拥在怀中,他终究还是没有告知那个她到底是谁,我也不敢再问。
或许,每一个男子都有过这样的经历,就像昭文,就像元尚…昭文心中存着芊芊,元尚心里住着那个不知名的“她”,不会因为时光的流逝而渐渐淡忘,反而愈想淡忘,愈牢记得清晰。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翌日清晨,我觉得好了许多,可萧元尚却开始咳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