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画勾勒圆转细腻,折痕精致准确,三星斜月,余香在手,一看便知这是出自女子的手笔。
而且还是正儿八经的玄门正宗——静心安神,百邪辟易。
不简单呀!
“三叔也记不得那两人的容貌?”李飞云皱皱眉。
“委实记不得了,”三叔撂下茶壶,坐在茶桌对面盯着摊子靠里的一个桌位,努力回忆:“那两个人来了三次,每次都是两壶茶,今天没喝完就走了,面貌都没有刻意遮掩,但就是记不得啊!”
李飞云顺着三叔的目光看看方位,又瞥了瞥街面,正好能瞄到自己的算卦摊子。
真是巧。
容貌不重要,记不得才重要,看来还是有些手段的。
“没有大碍。三叔,这张符是个好东西,下了功夫的!你留着吧,哪天胖婶太折腾你了,你就把这符悄悄揣到婶子怀里,保准她老人家睡上三天三夜不会醒的。”
李飞云把符纸还原折好,又拍在三叔的手里,弄得三叔老脸一红!
“也不是很折腾……小子,你说啥呢?!这符纸不是留给你的?”
“是!”李飞云端起茶盏小小的抿了一口热茶,若有所思地说道:“手段还算高明,但贫道自有法门,犯不着横生因果,三叔却是无碍。”
“也好!”三叔小心收好符纸,看看胖婶忙碌的背影,长长吁了一口气。
这张符是试探?也可能略有善意。
毕竟,两个人都不知道爷我的长短,我却隐约探到了你们的深浅。
取出一块白玉霜放在茶碟里,剩下的再包好两包,分别留给胖婶和隔壁的老书匠。
透过蒙蒙的茶雾,李飞云感受着唇齿间的弹滑甘香,看着八月的秋空,一脸的淡然享受。
中秋快到了,还不知道今年的月亮是怎样的圆,会不会又是老套的狗血呢?
喝过胖婶的茶,吃掉白玉霜的点心,李飞云来到老书匠的纸笔摊。
老书匠姓仇,没人记得他的姓名和年岁,估计他自己也是记不清了,一个落魄的老秀才,整天邋里邋遢的睡不醒。
仇老伯的纸笔摊子自打摆出来,生意就十分凋零。
李飞云亲眼见的仅只开过两次张——胖婶的茶幌子,还有自己摊上的那副“包治百病,专杀畜生”的布幡子。
要不是左邻右舍救济,估计仇老伯早就归西了。
“仇伯,借支笔来,做张鬼画符。”
仇老伯勉强睁开眼睛,一脸嫌弃:“小道士狂妄,你又没死,哪来的鬼画符?”
李飞云嘿嘿一笑:“给妖魔鬼怪画的,就是鬼画符。”
“咦??”老书匠抽抽鼻翼,捕捉着近在咫尺的香甜气味,枯瘦的手接过李飞云捧到鼻子底下的油蜡纸包,“白玉霜的手艺又长进啦!”
“那是自然,老板娘的手艺保准儿差不了!”
又大又圆,又白又润,满澄溪镇找不到第三个,只是这手……太凉了。
李飞云在乱纸堆里翻出一支分叉的秃毛笔,正要下手,又听仇老伯絮叨。
“唉——就是不知这好日子还能过几天,听说槐树底下的那条老黑狗又成精了……又成精喽……”
咣当!
李飞云的笔顿在纸面上,差着毫厘终究是没落下去,袖里的那锭张家小银砸到墨汁里,溅起一串黑色的花。
邪性!
李飞云盯着老书匠好久,抽着冷气小心翼翼地说道:“仇老,您要是个世内高人,烦请拉小道一把。飞云师门尽毁,如今只能寄身城西土地庙,师父老人家死的灰飞烟灭、不明不白,我终究是贼心不死,您老人家掌掌眼,看看我是不是骨骼清奇之辈……”
“滚!!!”
纠缠再三,都烦到隔壁茶摊胖婶出来撵人了,李飞云依然没问出个所以然。
最后胡乱画了两张符,到底还是不甘心,小李道长带着满心的疑问,想着是不是去槐树底看一眼。
老书匠不是说了么,狗子又成精了。
刚才在茶摊里自己确实是想找一碗黑狗血的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