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阳山不是解阳县唯一的山,而是两峰之一。别处有山多半会因道路阻隔田地稀少,不好发展导致地方较穷,解阳县的两座山不仅没挡住财神,还像神仙眷顾似的恰好避开了东西南北四条大路,官道乡道无一不通。
与解阳山遥遥相望的是赤阳峰。若说赤阳峰山陡树壮,那解阳山便是树矮草深了,所以看日出这事,去解阳山最合适不过。当然山又高又远,看日出也并不是那么有吸引力的事,所以到底两山也免不了变成深山老林。
近二十里地两人只跑了一个多时辰就到了。
对于柳隽修而言,跑马二十里不过是松松筋骨练练皮肉可和襄浑身上下都难受,不仅屁股疼,大清早饿着,这一路不停歇的颠簸下来,腹内都颠成了稀糊,一下马就弯着腰吐起来。
“你怎么像个小娘们一样!”柳隽修极看不上这副弱不禁风的样子,但见他干呕不止,又担心他撑不住耽误事,便上前拍拍他的后背,问道:“可走得?”
和襄好一会儿不能答话,好不容易缓过劲来,双腿早已发软。
“可还走得?”未见回音,柳隽修又问了一遍。他倒不是真关心这个所谓的先生,不过一想到自个儿上山也是需要胆量和勇气的,便多了几分忍耐。
和襄低着头道:“不……不碍事,好久没骑马了。”
“那就好,我们快走吧。不然天就亮了。”
有山道没错,不过嘴里的爬山和实打实的脚踩在山石上使劲那就是两码事了。眼见着天亮起来,一丝金光渐渐变成百丝千丝,可两个少爷才爬到小半腰,连半腰都没到呢。
“这破山,累死少爷了!”柳隽修气哼哼地骂着。
和襄一直不做声,默默地超过身边的少爷去。要不是听到他喘着气,柳隽修还以为这里只有自己。
“饿死了。和襄,你下马时还吐来着,怎么越走越有力气了?”
“给你。”
一个清寡的果子递到眼前,柳隽修仔细看了看,十分嫌弃。
“看着就涩,能吃吗?”
“是野果子,不好看,但能吃的。”和襄平静的说道,见对方不动,便无力地坐下来。他这个举动把柳隽修最后一点意念也彻底压扁了。
两个少年面对面面坐着,累不可支不说,还饥肠咕噜的。四下静寂无声,仿佛二人已来到天外之地。
“要是能来个人就好了。”柳隽修有点埋怨自己意气用事了。事先至少也该带点吃的喝的才是。
就在这时,传来一阵晨钟长鸣,听起来十分悠远,仿佛远在天际。
和襄默默地啃着青色的野果子。
那果子皮薄核大,能吃的部分并不多,不过听着他嘴巴咀嚼的声音,柳隽修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但又说不出来。气氛也奇怪得很,最终他忍不住开口问道:“有那么好吃?”
“不好吃,”和襄老实回答:“饿了就吃得下了。”
柳隽修伸手夺过和襄手里刚刚用袖子蹭干净的果子,转动着仔细看了看,然后张嘴咬了一口。嚼了两下,苦着脸却没吐出来。“果然……不好吃。”
叮铃叮铃
脚下隐约传来悦耳的铃声,两个少年同时扭头看去,竖耳倾听。声音越发近了,直至看到有晃动的人影。
“和襄,有人上山!”柳隽修脱口叫道。
过了好一会儿才看清,果然有两人,光光的头顶,长长的素色青衣,不用猜,定是是山上寺里的和尚。
两个少年站起来,都有些激动。
和尚走近,无声行礼。少年回礼。
柳隽修恭谨地问:“师傅,可否带我二人一同上山?我是柳家少爷,一个月前父亲把我的两个书童送到青马寺,我是来找他们的。”
和尚不说话,只点了一下头。看到和襄脚边的果核,回头看后面的那个和尚。后面的和尚取下背上的小包袱,手伸进去掏出两个炊饼。
柳隽修喜不自禁,伸出手接了。和襄也接了,脸羞得红红的。
青马寺不在山顶,不过也花了不少时辰。等两个少年到达寺门前,早已忘了日出这回事,太阳也升的老高了。
和襄看着寺门外听着一辆马车,不禁好奇。
柳隽修似乎毫不在意,嗤了一声道:“坐车上来,自然是快的。”
正好旁边有个扫地的小和尚,柳隽修行了个礼问:“小师傅,宋家的公子进去了吗?”
那小和尚看了一眼马车,点点头道:“是,宋施主是早课的时候来的。”说话间看到不远远处站着的和襄,小和尚眼里光点微闪。
柳隽修道:“乱看什么,那是我先生。”
小和尚道:“小僧看着先生不是出家人,却有仙缘。”
“你又知道了!”柳隽修挥挥手,扭头看和襄,“来吧。”
寺里早课刚结束,和尚来来往往十分有序,多是要去后院用饭的。和襄闻到香味,心里舒畅了许多。
柳隽修对寺里很熟悉,从大殿右边绕过去,直接到了舍房。
正屋里有和尚出来,看到俗客匆匆行个礼就走开了。
一进门就听到有人欣喜喊道:“隽修!这一大早的,怎么是你?”
柳隽修咧着嘴走上前去打招呼。
和襄跟在后面,看到一个穿着黄色锦缎长衫的男子,浓眉大眼,十分面善。他身后还站着一个少年,看装扮就是随侍小厮。
“许久不见你了,前两日在傅先生那见到卫兄,他还说起你呢。”
“卫柘?他若说我,必不是好听的。”
“怎会。”
“别说这一大早的见着我在这,你怎么也这么早就来了?”
“还不是我那两个书童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