涅阳县北十余里,有个很小的集市叫青牛邑,坐落在高低起伏的群岭狭长地带,地势平缓,是北边来涅阳县城的必经之地。往来商旅太阳落山前赶不到县城的,就只有在这个地方落脚,因而集市虽小,却大大小小有五六家客栈。两家大客栈一南一北,占居了最好的位置,把进出口的有钱人都抢先拢过去了。普通南旅想省钱的就挑散落在中间的小客店住。
昨天来了一行奇怪的过路客,让几家客栈大惑不解,到今天早上还在议论。太阳要落山的时候,一辆马车急匆匆地冲进集市,北边守在四通客栈大门口拉客的伙计急忙上前迎住,马夫急拉缰绳,口中喝道:“让开,找死啊?”
那伙计天天拉客,早有了经验,一侧身,让过马头,顺势抓住马嚼子,那马长嘶一声,前蹄高高抛起,刹住去势,马车停了下来。里面一个惊恐的声音问:.......出什么事了?”
那伙计上前殷勤道:“先生,天晚了,住店吧!本客栈店大、榻宽、被厚、水热、酒好....”.
车内那人显然惊魂未定,声音颤动地问:“....伙计?伙计,这里要到涅阳县城了吧?”
“先生,离涅阳县城还远着呢,二十多里毛三十里呢。”精明的伙计把路往远里说,跟着强调,“前阵子下雨,道冲垮了,马车不太好走,这会儿赶过去,城门早关了。就在这儿歇下吧。”
车内那人犹豫了一下,问:“他说的是吗?赶不上进城了吗?”显然是和车内人商量。
车内有人七嘴八舌道:“王县丞,恐怕赶不上了,还是住一晚保险。”“是啊,这一路吓得不轻,好歹要到了,不要在最后关头出什么事。”显然车厢里不是一个人。
车夫也道:“看这道儿是不好走。万一赶到那里.城门关了,再回头天可就黑了。黑地里,就危险了!”
“王县丞,虽说离县城不远,但这路.常...那伙计想吓他一吓,一听车上坐的是位县丞,也不敢把话说死,“偶尔也有山匪劫道,还是住一晚保险吧。”车内那位王县丞在犹豫:“我可以让他们通报荀县令接我们进去,好歹进城安全,你们看如何?”
伙计一听口气,与荀县令熟识,不敢再罗唆。倒是车内其他人说了他想说的:“王县丞,可是天色已经晚了,万一这二三十里出问题咋办?到那里铁定摸黑了。”
这一说,王县丞就不敢走了:“那....那就在这儿住下吧。”
伙计心中奇怪:这王县丞怎么这么胆小,带着随从,要到县城了,又认识县令大人,居然这点路程都不敢走,估计一定是错过了前面官家的驿站。乐得接个大生意,掌柜的一准夸奖。就高兴地去帮着掀车帘,殷勤道:“县丞大人能住我们店,是我们的荣幸,小人一定伺候好大人和各位大爷。”
车帘动处,跳下一个带刀壮汉,看上去却有些傻头傻脑的。他紧握刀柄,四顾看了看,然后才道:“大人,没问题,下来吧。”
车内探出一只脚,仍旧微微有些哆嗦,一个人弯着腰探出头,左右看了看,确信安全,才落下地来。这人看上去四十多岁,方脸,短须,大耳,微胖,挺有福相,只是脸色蜡黄,眼圈发黑,心事重重,十分疲惫的样子,显然是多日没有睡好。
跟在他后面跳下一个人,腰间也佩着刀,是县衙捕吏的标配兵器。这人看上去比较精明、彪悍,下车眼睛四周一扫,便把所有情形纳人眼底。伙计看到他的眼神扫过来,心中就是一颤。那人道:“王县丞,我先到客栈里面看看,你在这里稍等。老吴,你保护好王县丞一伙计,前头带路。”
老吴道:“老周,放心,我看着呢。”
伏计连忙带他进去。老周走进客栈,掌柜的已经迎了上来,上上下查看了一遍,见房间颇为宽敞,也很整洁,安全性也不错。尤其楼上朝北那间客房正在拐角处,街口和北边来路览无余。很满意。便下楼请示王县丞。王县丞听罢,思虑片刻,就随着兴高果烈的掌柜走了进去,伙计拉着马车往后院去。掌柜的原想这下逮着一个大主顾,谁知他们四个人,只要了一个房间,,那王县丞进了房间就再也改出来。老见、老周一个守在门外,个守在后窗,只有那轮骨车天跑进跑出,听那语气,是个长工。王县秀叫他王贤。王贵让伙计安排物价伙计股勤地奉上酒肉,请他们到客常进餐。王县示却吩咐送到房何里。王县示招呼老吴、老周坐下来,各据案。王贵是长工,没有资格,就先侍候他们吃。
老吴、老周谢过王县示,端起酒坛准备倒酒,见王县丞没动,又放下来看着他。王县丞迟疑了一下,看着他们道:“老吴、老周,这趟差事真是辛苦你们了。我虽说是个县丞,可我是拿你们当兄弟看的。这一路,总觉得背后有个影子跟着我,看又看不见,甩又甩不掉。我.....
老吴憨憨地道:“王县丞,我也这么感觉,好像是有一个人或是一伙人,始终在看不见的地方跟着我们似的。这一路总觉得有些事挺蹊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