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宁知意的眼前就伸出一根大约胳膊粗的树干。

“来。”

燕辞寒正看着她，树干的另一侧在他手上。

宁知意深吸一口气，心脏“砰砰”地跳个不停。她甚至不敢往下看一眼，仿佛看了之后就不敢再跨过此处一般。

修长纤细的手指握上树干，宁知意给自己做了无数心理建设，一只脚轻轻抬起，她却无论如何也迈不下这一步。

是啊，这是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宁知意恐高。

她也是十四岁时才发觉自己有这个毛病的。

那时候卫骁与她去明州城外的寒光寺上香。寒光寺有一座舍利塔，大约有十三层高。据说在最高层祭拜佛祖，佛祖能保佑人们达成心愿。

宁知意花了足足一个时辰才登顶，往下望时却一阵头晕目眩。若不是她立刻扶住一旁的墙壁，只怕当场就要倒在那里。

最后她的心愿并没能达成。

此后，她再未去过。

但畏高的毛病从此就一直跟随着她，直到如今也不曾好。

燕辞寒看她迟迟没有动作，面上闪过一丝疑惑。再定睛一看，那张平日里总是十分平静的面庞上竟带了几丝恐慌，她双眼紧闭，握着树枝的手也在微微颤抖。

心下了然，没有出声催促，他再次踏上了小道。

宁知意知道，天色已晚，如今并不是犹豫的时候，再耽搁下去，只怕两人今晚都无法休息了。只是她咬了三次牙也没能逼自己踏下这一步。

这一步都不敢迈出，以后更难得路呢？口口声声要不惜一切代价为二哥报仇，明明前方还有无数艰难险阻，如今只是一个畏高的毛病都不能克服，又何谈复仇之路。

宁知意，你的决心就这么点儿吗？

她在心里质问自己。

抬起的脚缓缓往下移动，宁知意仿佛是下了某种决心。

就在她睁眼的一瞬间，手腕上传来一阵温热。

她抬眼望去，那是一只修长却又温暖的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燕辞寒已经到了她身边。

“跟着我走，害怕的话就闭上眼睛。”

他的声音从耳侧传来。

宁知意摇了摇头：“我要睁着眼睛走。”

燕辞寒一手牵住她，一手扶着身后的石壁，二人都侧着身体，一点一点的挪动脚步。

宁知意逼着自己睁大眼睛看着脚下的万丈深渊，她不能逃避。哪怕心已经剧烈跳动到快要晕眩，哪怕腿软到一直在颤抖，哪怕手心因为紧张已经全是汗水，哪怕她害怕到忘记呼吸。

可她还是没有闭眼。

就这样，一点一点跨过了这条路。

宁知意几乎是立刻瘫软在地，她一手抚上胸口，安抚自己那颗几乎要跳出来的心脏，一手撑在地上，让自己还能坐着。

“你怎么样？”燕辞寒来扶她。

“不用管我，你先看看地图，我们得找一个落脚点。”

借着月光，燕辞寒拿出地图查看了一番，他指着地图上的一处：“离这里不远处有个山洞，我们今晚就在这里过夜吧。”

休整一番，二人立刻快步朝山洞赶过去。

大约是因为这里还在青亭山外围，除去山野间的虫鸣鸟叫，偶尔能听到从远处传来的几声狼嚎。

听声音离得很远，至少还在三座山之外。所以二人还算放松。

山洞算不得大，最多能容纳十人左右的样子。地面上还留着生火留下的灰烬，应该是从前的采药人留下的。

他们甚至还给这个山洞做了一道门，将手臂粗的枝干用坚韧的蒲草缠绕在一起，然后绑在山洞一侧。

门并不算坚固，但夜里休息时，野兽投资也能拦上一二，聊胜于无。

宁知意拿出火折子生火。

火光很快照亮了整个山洞，一股温暖迎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