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睁开眼睛那一刻，眼中除了迷茫之外，没有任何恶意，纯净的仿佛初生的婴儿一般。一个心性复杂之人，是不会有这样纯净的眼神的。

而对于眼前的路云和主仆，她却并不想有太多交集。说不出来为什么，大约是直觉吧。

对于宁知意的不客气，叶伯显然有些怒气，路云和却从始至终都带着淡淡的笑意，仿佛并不介意她的无可奉告。

直至离开时，路云和都是笑着的。

燕辞寒从头到尾没有说过一句话，他眼神闪烁，不知在想些什么。过了片刻，突然起身回了自己房间。

宁知意被他突然的动作都吓了一跳，还来不及问就见他风风火火的跑出去了，正疑惑着呢突然他又突然跑了进来，手上还拿着一个锦袋

质地很好，孔雀蓝的上好云锦制成，上面还绣着孔雀的花纹，栩栩如生，十分逼真。

燕辞寒锦袋递给宁知意：“宁姑娘，你拿着，这是我全部家当了。”说着，他把锦袋里的东西全部倒在桌上，三颗金豆子，两锭五两的银子，还有几块散银和一些零碎铜钱。

燕辞寒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他微微别过头，不敢看宁知意：“对不起宁姑娘，我知道有点少，不足以抵你给我珍贵药草的万分之一，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到一个比你给我吃的那株药草更珍贵的存在，来弥补你的损失。”

宁知意有些愣住了，很快她反应过来。燕辞寒是看到她刚刚收诊费，想起来自己还有诊费没付了。

想到这里，她拿了两块散银放在手心里，然后把其他的推到燕辞寒身边：“我们说过了，若我能找到与祁家交换之物，你就不欠我什么了。我拿这六钱算做诊费和药费，其余的你收回去。”

燕辞寒知道，她有自己的原则，没有再坚持。

“宁姑娘，路云和此人，表面十分温和，但不知道为何，我总觉得他有些偏执。日后若是在碰到，不可不防。”

宁知意点点头：“我总觉得他看我的眼神中有一些奇怪的情绪。不过，我刚救了他，想来他也不至于恩将仇报，明日我们就动身离开，避开他最好。”

第二日一早，二人就离开了繁叶镇。

燕辞寒临走前也去买了一匹马，如今二人一同骑马，不过大半天，就已经走出了五十余里。

“宁姑娘，有件事情，我犹豫了许久。”二人一同在树下歇息时，燕辞寒突然说道：“你可知道烨庭柳家？”

宁知意摇了摇头。

她从前一直在明州，从未离开过。对外面的许多人与事情都不太了解。

“烨庭柳家如今是南境十七城中排名第一的世家，势力遍布整个南境。他们几乎掌握着南境大部分资源，财富，武学，权力，声望，门生众多。而柳家下任族长，现今柳家嫡系的柳拂声柳大公子，在一年前突然病了。”

燕辞寒淡淡说着这本该是秘辛的事情。

“柳家对此事秘而不宣，暗中请了祁家当代家主前去诊治，却始终不见好转。祁家去年年广告天下寻求名医，便是为了此事。”

宁知意看着他，有些奇怪，不知他说此事何意。

“我本不想让宁姑娘卷进此事中。”燕辞寒笑了，但笑容有些苦涩：“你大约不知道，祁家与柳家有世仇，据说百年前两家人就势同水火，这近百年更是毫无交集。如今，柳家既能请动祁家家主，想来私下里应是应允了许多条件，桩桩条件俱是丰厚。但祁家一年来未有进展，不得不求助外人，可见柳大公子病情严峻。”

“祁家如今，最需要的就是能够治好柳公子病的神医。你精通医术，也许可以此作为与祁家交换的筹码。”燕辞寒声音越来越低：“可若出了问题……”

他没有继续说完。

但宁知意已经明白了。

祁州祁家久负盛名，父亲在世时也同她讲过。所有学医之人，都以祁家为目标，想要成为天下医学第一人。

若是祁家都无法治愈的病，那即便是换了旁人，只怕希望也十分渺茫。所以，她若是以此为筹码，最终却无法治愈柳家大公子，那她要承受的，是柳家与祁家一同的怒火！

宁知意望着燕辞寒：“燕少侠，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燕辞寒纠结了许久。他向来是随性恣意洒脱之人，从不会因任何事情踌躇不决。但宁知意是个例外。

她是他的救命恩人！这是其一。她心性坚定不亚于他，又本性纯良。这是其二。

还有……

他知晓此事的过程并不光彩，所以一直守口如瓶，从未对外提过。可他欠宁知意一份机遇。

他吃掉了宁知意原本用来交换的珍宝。而眼下，他虽然答应了宁知意要替她寻一份更珍稀的宝药，但珍宝难寻，又岂是短期内可能寻到的。

所以，在他决定将此事透露给她时，也已经做好了另外一个决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