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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院里的白玉簪花像懂事似的,一夜之间围着院墙一下子钻出了十几棵。依着明哲的嘱咐,荣儿每天一早都采一些嫩叶给明哲,明哲含在嘴里细细地咀嚼,开始是饭前饭后嚼上一两片儿,到后来像是上了瘾着了魔似的,越咀嚼越精神,哪怕是成熟的老叶子反而嚼得更香甜。荣儿有些不解地问:“不苦吗?”

明哲认真咀嚼着说:“是甜的呀,一点也不苦。”

奇迹发生了。开春后的两三个月,已经无药可治的明哲身体神奇地一天天好转起来,咳血止住了,灰暗的脸庞红润了,清瘦的腰身渐渐直挺了起来。难道是白玉簪?会不会真的是天上的母亲在显灵,化身作美丽白玉簪花来护佑着女儿的爱情?荣儿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白家全家人则坚信是冲喜带来了好运。明哲对白玉簪花爱到了痴迷的程度,每天早晨一醒就来到花丛边,认真地培土、浇水、施肥,然后采下一笸箩老叶子作为一天的食用。只要有朋友来访,明哲就认真地推荐,可来人拿过叶子一尝就连称太苦。

明哲身体一好转就又唤起了工作的热情,写作、会友几乎一刻都不得停歇,让全家人欣喜之余也多出了几分担心。明哲爹每天都在院外拦着来访的客人,让他们尽可能地少打扰明哲。明哲娘则常常婉转地提醒荣儿,明哲身子还太软,晚上一定要躲着点儿,千万不能同房。荣儿更是悉心地呵护着明哲的身体,一到晚上,伺候着明哲脱衣躺下后,荣儿特意把炕桌放在两人中间,隔着炕桌合衣躲到炕角睡下。知趣的明哲每晚都会在黑暗中给荣儿送来一个微笑再道一声“晚安”,然后两人安然入眠。

一晃入了夏,到了滚炕席的时节,明哲身子已经有了热乎劲儿,不再向头年那样大热天还要裹严实被子怕着凉,天黑后用热水擦净身子搭块儿薄布单子就能睡。为了怕明哲一时起性子伤到身子,荣儿还总是防着明哲,每晚都等明哲睡实着后才躺下,再热也不敢脱衣,临睡前还要把裤带再紧一紧系牢。年轻人的梦多,熟睡中的荣儿总是爱沉浸在各种各样的梦境里面,只有在梦中才有机会感受到母亲的抚爱,才能绵绵不尽地享受着童年的快乐。忽然,后脖梗子感觉到有股热气,荣儿一个激灵吓醒,借着窗外微弱的晨光,荣儿扭头见到明哲从身后紧紧地搂着自己荣儿再也忍耐不住,她不顾一切地一把抱紧明哲,一对儿幸福的恋人终于紧紧地相拥缠绵在一起。

身体亲密的相溶让小两口儿真正体会到爱情的甜蜜,近来几天二人面色的异常没有逃过明哲爹妈敏锐的目光,虽然没有听出二人深夜有啥响动,但是荣儿眼神儿灵动、眉梢微散,还是引起了明哲娘的警觉。再看着明哲日渐晦暗的脸色,明哲爹妈有些明白可能发生的一切。不容多想,他们立即着手行动。先是以明哲二姨闹头疼需要人照顾为名,把荣儿支开到二姨家暂住下;再就是把明哲炕头的书籍全都收走,强制明哲静心休息;明哲爹还放下了手里的活计,整日守在村口,拦住所有找明哲的访客。如漆似胶的一对恋人突然被分开,明哲气得几天不好好吃饭,实在抗争不过,就冷静下来把全部心思放在了思考和写作上。

一个多月后,荣儿嗐了口。接到二姨带过来的喜信,白家全家人欢天喜地地将荣儿隆重接回家。见到久别的恋人,明哲和荣儿表面上平静地相视一笑,但俩人的心都狂跳着要蹦了出来,只盼着夜色快快降临。一家人晚饭后到了掌灯时分,明哲娘并没有离开的意思,而是让明哲爹揪来了套铺盖放在小两口中间,冲着吃惊得眼都瞪圆了的小两口说:“荣儿有喜了身子软,要有人护着。从今往后娘就睡你俩中间,两边照看着都方便。”

荣儿怀孕的反应特别强烈,每天见啥都吐,就喜欢咬几口腌透了的酸黄瓜。酸儿辣女,明哲爹娘喜得将荣儿像娘娘似的供了起来。有婆婆的悉心照料,有明哲的爱恋珍惜,荣儿享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幸福,但一闲下来心底就总隐隐约约地有着思亲的心痛,挂念着孤苦伶仃的爹和含辛茹苦的大妈。荣儿央求公爹抽空到娘家报个平安,明哲爹觉得从荣儿进到白家门一晃过去了小一年,于情于理也该和亲家见个面了,而且,明哲身子骨硬朗了不少,荣儿还有了身孕,更该给亲家报个喜才对。事不迟疑,明哲爹选了十封细挂面和一捆红薯粉,推上独轮车进了城。

虞家和吴家发生的一切让明哲爹不知该如何是好,有心去大开觉寺看望士臻,又不知该如何面对已结下这么大怨的亲家。回到家里,怕荣儿一激动伤了胎气,明哲爹没敢把虞家的事告诉荣儿,轻描淡写地说士臻早就不生荣儿的气了,只是忙着货栈上的业务,没时间来看女儿;她大妈也是整天帮着翠儿带大虎头、还忙着伺候怀上二虎头的翠儿,忙得停不上手来,等荣儿生了,他们就一起过来看望女儿和大外孙子。

(三)

三九天,入骨寒。随着一阵儿紧过一阵儿地西北风刮过,滦河封了河,冀东大地进入到数九寒冬的时节,也是农户人家“猫冬”的日子。进到腊月荣儿已经怀孕七个月,本来就是小脚又挺起个大肚子,行动愈发不便。民间有“七活八不活”的说法,意思是八个月的胎儿最不容易成活。一家人小心翼翼地保护着荣儿和一天天长大的胎儿,在明哲娘的严密监护下,夫妻二人几乎没有了私人独处空间,更不可能有夜晚的温情生活,只好把全部感情埋在心里,平日里两人眼光多对视一会儿都感到无比地快乐。荣儿除了缝缝补补做些力所能及的家务活,一有空闲就帮着明哲抄抄写写,明哲口述,荣儿执笔,遇到不会的字明哲就捉着荣儿的手腕一笔一划地描,俩人在全家人的目光下享受着简单而又快乐幸福的生活。眼看着临到过年,明哲忽然接到一个口信,腊月二十中国共产党昌滦乐地下组织要在昌黎县中学召开重要集会,可能还有共产党北方局的重要领导出席,组织上特邀明哲参加。明哲不是共产党员,只是大钊先生的学生和向往苏俄革命的进步青年,能获此殊荣深感荣幸,明哲决定赶去参会。怕家人阻止,他就编了个“参加昌黎同学婚礼”的理由,要与同学们结伴出行,并许愿说腊月二十三一定回家过小年。荣儿不想让明哲在天寒地冻的日子远行,但看到明哲从未有过的坚定目光也只能默许。明哲爹不愿意让儿子出行,但觉得明哲近来身体恢复得不错,出去会会朋友透透气沾沾朋友结婚的喜气也未尝不可,县城虽然离家有五十多里地,有同学们照应着不会有多大问题。于是就灌上小半口袋玉米面再加上五个鸡蛋从邻居家借了头毛驴,又将家里压柜底的两块钱缝在明哲的棉袄里,腊月十八一大早,在一家人期待的目光中,棉袄棉裤棉鞋棉帽再套上了一件棉大衣的明哲骑上毛驴与两个同学一起上了路。

五天后,腊月二十三是小年儿,村里响起零零散散的炮仗声,临近后半晌,家家户户“当当当当”地响起剁馅儿声,大户人家和白面包肉馅儿饺子,穷苦人家和杂合面包白菜素馅儿饺子,无论有钱没钱,好歹都得过个喜庆年。白家早早就包好了两篦帘饺子,一篦帘是白面的一篦帘的杂合面的,一家三口人静静地守在炕头,耳朵则收听着屋外的一切声响,只待明哲进门的声音一响就将饺子下锅,一家人热热闹闹地过个团圆的小年。

时间一分一分地过去,天色将晚,屋外的炮仗声和受惊吓的狗叫声一阵儿紧过一阵儿,可是白家虚掩着的院门依旧没有一丝响动。实在奈不住的明哲娘叹出口气说:“会不会是记错了日子?”

“没错!”荣儿肯定地回答。

“城里过来路远,兴许他们吃过下半晌饭再回来。要不,我煮几个你们先吃。”

“我不饿。”虽然肚子早就咕咕叫了,但荣儿依旧坚定地回答。

“别饿着肚子里的孩子。”

明哲娘正要下炕,突然,“咣当”一声,院门被犯地撞开,接着是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回来了。”荣儿一手护住肚子一手支撑着起身,全家人都兴奋地下炕来到门口。

只见院里四个黑衣人抬着一个门板,门板上用厚棉被包裹着一个人。人们将门板放在地上,为首的人低声对最先迎出屋的荣儿说:“对不起,明哲他,没了。”

荣儿眼前一黑,一个趔趄身子一软倒了下去,人们赶忙上前将她扶住。明哲娘不顾一切地冲上前扑到儿子的身上,大声哭喊着:“儿啊——,你咋就没了呀,你,叫娘可咋活呀——”

五天前明哲一到昌黎县城就不小心染上伤寒,接着又勾出了肺痨的老病,大口吐血再一次病倒。同志们赶紧将他到县里西医院,医生想尽办法抢救可是病来得太急,而且肺结核根本无药可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明哲痛苦地闭上双眼。

当荣儿清醒过来时,陪同来的同志们已经开始料理明哲的后事。堂屋正面墙上挂起“白明哲同志千古”字幅,两侧写着“英年早逝山河恸,壮志未酬我辈承”的挽联。装束整齐的明哲静静地躺在堂屋中央的门板上,门板前燃起一盏长明灯,明哲爹和娘守在儿子的身旁无力地低声哭泣着。荣儿强撑着身子缓步来到丈夫的身边,她揭开盖在明哲脸上的白布,轻轻抚摸着明哲消瘦蜡黄的脸,泪水不住地从眼眶涌出。虽然她是抱着赴死的决心来到白家,但是自从怀孕以后,她早就忘却了明哲病痛的模样,无数次幻想着她要生一个、两个、三个小宝贝,她要像老母鸡一样为明哲生一大堆孩子,她憧憬着一家人幸福生活的所有情景,唯独没有想过会再次出现不幸。她觉得明哲没有走,只是像一年前那样,病了,累了,闭起眼睛多睡会儿,在她温情的包裹下会慢慢醒来。她默默回屋抱来被子,裹起被子躺在明哲的身边,然后拉过明哲冰凉的手放在自己胸脯上,她要像以前那样陪在他身边,用体温温暖自己亲爱的丈夫,期盼奇迹能够再次出现。

明哲在家停放了三七二十一天,荣儿在明哲身边也整整守了二十一天。怕荣儿过度伤心动了胎气,亲人们劝她不要太过伤心,荣儿只是微微摇头回绝大家的好意。每天清晨,她用毛巾蘸着热水给明哲擦拭脸颊和双手,天黑了就躺在丈夫身边拉过他的手睡下。在主事的白家四爷和亲人们的一再劝慰下,白家人和荣儿不得不接受现实安葬明哲。一大早,身披麻布孝衣头戴孝帽的荣儿再一次细细致致地给明哲擦洗过脸和手,把衣裳从头到脚整理利落,嘱咐着众人轻手轻脚地将明哲放入早已准备好的柏木棺材。要起棂了,白家亲戚们开始为谁摔盆、谁打幡激烈地争执起来。依老礼儿讲,已婚的男人去世,该由儿子摔盆打幡,没儿子的由侄子、外甥来干,谁摔盆打幡谁就有继承死者家产的权利。明哲是家里的独子,虽然荣儿已身怀六甲但不能算有后,几个从外面赶来的侄子、外甥为摔盆打幡争抢了起来,明哲爹娘不知该偏向谁,一时也没了主意。众人正在吵闹中,突然听到一个尖厉的叫声:“都住手!”

只见荣儿挺着肚子站在院门口,大声说:“明哲是我的丈夫,肚子里是他的孩子,你们谁都没有这个资格。”说完,一把从侄子手里抢过瓦盆,双手高高举起狠狠向地上砸去。只听“啪嚓”一声,瓦盆在砖砌的院门口摔了个粉碎。迎着众人惊呆的目光,荣儿又夺过外甥手里的棂幡扛在肩上,一手护着肚子迎着寒风坚定地走出院门。

主事的白家四爷定了一下神儿,看了眼不知所措的明哲爹娘,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然后高声叫道:“起棂喽——。”四个抬棺材的杠夫赶忙一齐用力抬起棺材,紧走几步跟上打着幡走在前面的荣儿。

阴沉的天空中渐渐漂起雪花,全村人不约而同地都围了过来,惊异地观望着这个敢于冒犯天规的年轻寡妇。一身重孝的荣儿打着白幡迈着一双小脚迎着风雪一步一步蹒跚地走着,全然未顾及到村里人们盯射过来的眼神,窃窃私语甚至是偷偷的讪笑,她勇敢地抬着头,眼前飘舞的朵朵雪花像是从天上撒落下来的白玉簪花,她知道,这一定是天上的母亲在为自己和明哲送行。记得明哲身体好起来的时候,曾紧紧地拥着、吻着她说,要带她去皇城BJ看故宫,看皇宫里的奇珍异宝;带她去大都会上海,去看高楼大厦各种西洋景,还要带她去大海边,去天南海北——。明哲想用一生的时间周游全世界,问荣儿愿不愿意陪他一起走。荣儿嗔怪着说自己是小脚,走不动。明哲笑着说近了有汽车、火车,远了有轮船、飞机,再不行就背着她、抱着她,反正一辈子俩人不分开。今天应该是俩人第一次结伴出行,可是明哲自己先违背了诺言,静静地躺下了,反而让小脚的她引领着他艰难地出行。但是此时荣儿一点儿都没有责怪他,俩人一年多来如漆似胶的相守,整整五个日夜血肉相融的亲密缠绵,已经让荣儿一辈子都满足了。一路上,荣儿眼前像拉洋片一般,满眼都是自己和明哲相遇、相知、相爱的一个个瞬间,甚至眼前还闪现出明哲曾经给她讲过的彩蝶飞舞中的梁山泊与祝英台,还有在翩翩雀桥上的牛郎和织女。围观的人们没有听到以往出殡队伍中寡妇声嘶力竭的哭嚎声,看到有是荣儿冷峻的面容和坚定的目光,甚至有人竟然看到她的嘴角微微翘起,似乎留露出满意的微笑。

风雪中,荣儿打着白幡走在出殡队伍的最前面,一个人孤独、艰难而又坚定地走着,有人过来扶她帮她,都被她拒绝了。忽然,荣儿感觉肚子一阵撕裂般地巨痛,接着,两腿间一股热流涌出,荣儿“妈呀”大叫一声倒在地上。跟在队伍末尾的女眷们赶忙围上前来,明哲二姨搂住荣儿,手伸进两腿间一摸吓了一跳,感觉应该是小产了,连忙招呼人把荣儿抬回家。

七留八不留,刚足八个月的胎儿竟然奇迹般地活了下来,是个女婴。本来就对儿媳做给丈夫摔盆打幡这些僭越祖规的做法有些恼怒的明哲爹,当得知荣儿生下的是个女孩儿时,盼着儿媳能给白家留下个后的他再也无法控制,他恼羞成怒地一把夺过明哲娘端给荣儿的一碗小米粥,狠狠摔在地上,然后破口大骂道:“吃,还他娘的有脸吃,真是瞎了眼把你个丧门星索命鬼娶进门,你娘被你克死,你爹被你克成和尚,如今又来祸害我们白家,妨死我儿子,还生下个野种,你也配吃。”

荣儿终于得知爹和大妈一直没有消息的原因,她紧紧搂住瘦弱得像个小猫似的女儿,屈辱和无助充斥着她的胸膛,强忍了二十多天的泪水终于肆意地涌出。

丧子之痛连带着一场伤寒让本就疾病缠身的明哲娘也一下子倒下了,没过几天,明哲娘呼唤着儿子的名字撒手离开人世,荣儿在白家唯一的依靠没有了。几天里没了儿子又没了媳妇,明哲爹把全部怨恨全发泄到这个给家里带来灾祸的丧门星儿媳身上,每天除了喝酒就是没轻没重地辱骂。

为了女儿,为了明哲和自己的骨肉,荣儿只有在屈辱中坚强地忍耐着。白天,拖着虚弱的身子做饭、洗涮,伺候公公、照料女儿;到了晚上,荣儿关紧门窗,顶上顶门杠再压上块石块才敢上炕,黑暗的恐惧和孩子的哭闹让荣儿整夜整夜地睡不了觉,只有搂着女儿在昏暗的油灯下默默地垂泪。连日的劳累和营养不良,荣儿没了奶水,只能偷偷地将家里仅存的一点白面熬成糊糊,用手指蘸着一口口地抹进女儿嘴里。这个柔弱的小生命没有辜负母亲的希望,一天天地熬出了满月,顽强地活下来了。望着女儿日渐丰润的脸蛋和像爸爸一样明亮的眼睛,荣儿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看着这对坚强生存下来的母女,明哲爹并没有给出一丝的善意,而是把丧子丧妻的所有罪责和愤怒累加到了儿媳身上:这个如女巫般的女人一出生就曾克死了自己的亲娘,又克死了自己的大伯,如今又来到白家克死了亲夫和婆婆,就是这对败家丧气的母女才造成了白家的家破人亡,愤怒的他要用一切手段将她们赶出白家。明哲爹断了荣儿母女的口粮,每天在外面喝完酒回到家就坐在屋门口放肆地辱骂,到了晚上,还不时地用脚踢踹荣儿顶紧的屋门。荣儿知道,公公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赶自己走,但女儿太小,天寒地冻的哪有家可回,只有一天天地熬着,盼着女儿快点长大,春天快点到来。但荣儿最怕的事情还是终于发生了,一天傍晚,明哲爹喝的酩酊大醉,借着酒劲,竟然用镐头将窗户砸了个大洞,一头钻进儿媳的屋里。荣儿赶紧搂起女儿一边躲到炕角一边高声大喊:“别过来,再过来我就喊人啦。”

已经让酒精烧得发狂的公公哪儿管得了那些,扑到炕上一把抓住了荣儿的裤腿,瞪着血红的双眼恶狠狠地说:“你是我白家的媳妇,吃我的喝我的,就得伺候伺候老子。”

荣儿一边紧紧地护着女儿,一边拚尽力气死命地踢腾,但一个连饿带累的柔弱女子怎能抵得住像发疯似地恶狼,踢腾几下荣儿就没了力气,逼到绝境的荣儿扔下怀里的女儿拼命扑向炕头,从枕头下面一把拽出早已藏着防身的剪刀,一边叫喊着一边疯狂挥动起剪刀,刀尖一下子划到公公抵挡的手臂。一阵巨痛让无耻的家伙酒醒了一半,明哲爹被荣儿的举动吓得发了一下呆,然后顾不得捂住伤口,连忙提起裤子从窗户破洞中钻了出去。

精疲力尽的荣儿抱起已经哭得岔气儿的女儿紧握着剪刀躲在炕角,整夜没敢睡下,颠来倒去地思索了一夜。白家再也呆不下去了,回娘家又怎么有脸去面对父亲,在荣儿眼前只有一条路,回滦州城,回到自己的家――城南的虞家老宅。天一蒙蒙亮,荣儿将自己仅有的几件夹衣打起个包,裹紧还没过百天的女儿,趁村里人家还没醒着,悄悄离开了给她带来过幸福也让她心碎的白家,拗着一双小脚一路蹒跚着朝滦州虞家老宅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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