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敬的爱丽丝
贵安
在梦中,你告诉我自己名叫爱丽丝,是我的专属心理医生。我听说倾听是心理医生大部分时间在做的事。那我就在这份信中向你随便说说我新开启的人生。
白幕
我独自徘徊于挑高十米的城堡中,金碧辉煌的装饰令人疲倦。我准备寻找一处能休息的地方,但这里别说王座,连处能坐的地方都没有。在一处光柱中,暖暖的阳光让我变得精神些。熟悉的冲动袭来,我感觉自己可以充满善意对待这世界,闭上双眼,我臣服于光芒中。
黑幕
正如《雪国》中主角对情感与关系的态度,我认可金钱带来的享受,却从不刻意追求,哪怕错失良机。这是在敬畏难以逾越的数量级差距。一千和一万甚至十万的差别并不明晰,都距离我的梦想差几个零。于是,被数学期望抛弃的抽奖活动是我的例行日常。
翌日,我通过持之以恒的“努力”获得了十位数的税后奖金。
毫无疑问,我的人生会因此改变。
当这一天真的到来时,任何质疑都可以通通被我甩开了。我安全了,永永远远的安全了。
带着面具去领奖,避开所有采访,向银行咨询一下关于资金的存放方案。我想要干脆抹掉世上所有人关于我的记忆,跳脱出此前的一切。
脑内一阵天旋地转过后,我发现自己并没有表现出狂喜的颜艺。在梦境中,我早已经数次品尝过这种兴奋了。
黑幕
我对金钱的认识出于市场经济中诞生出的种种可能性,那就是各种各样的自由。用铅笔的自由,请人打理家务的自由,都离不开它。
与之相对,太多迷信“有钱能使鬼推磨”的人忘记了如果得罪了价值的创造者,人,钱将毫无用处。换言之,金钱的作用亦视主人而定。
许多人认为亲力亲为才高贵,是可以避免患上富贵病的关键。这也没什么不好。
是啊,他们可以努力朝着一个方向前去罗马,我则愿意随时换个方向重头再来。现在,我拥有了无限次重生的资本。
那么,就不要打扰这片一切由成绩决定的净土了。
再见,校园。
黑幕
下面,我打算连夜前往这片土地的经济中心。
我知道如果追求单向度的欲望,我将变得愚笨并扔掉许多有趣的可能性。
几乎每个拥有十位数资产的个体都无法放下自己的重重职责与使命。
另一方面,过亿体量公司所提供的解决方案,其根本都是满足生存与情绪上的需求,不需要真正的个性,并无更浪漫的选择。
存在的东西最终会沦为“存在”的奴隶,也只保留“存在”这一种能力。而现在的我不必执着于任何“存在”。
使处理器的性能更强劲,设计更多全面观测世界和预测未来的算法,把一切数据化,便于向着某种管理指标跃进。科学理论的发展之外,时代最进步的地方,大概就是能设计出低成本前提下愈发个性化,甚至是独一无二的商品与服务。
那些都与我无关,能邀请优秀的人与我共同实现自己的“妄想”。
头等舱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安静,睡不着觉的我要继续思考。
从出生起,人们的自由可谓天差地别。虽然对此的认识会延后些,而在习惯了生活所处的条件后,人总能在了解世界的进程中逐渐认识到自己的枷锁。或者对外界表现的豁达,或者告诫内在要知足,这都是对枷锁有执着的表现。
与此同时,反思再无深度可言,意义的追求被批为假大空,关于意义的反思被视为偷懒。但缺少反思,就触碰不到对每个人都近乎平等的自由。
这种自由的根本就是生命是否丰满。正如有些人的一生是把一天重复成千上万次,有些人的“辞藻”只限于对流行语的复制粘贴。没有反思与不同的感触,于是感受力也在日益萎缩,直至成为“僵尸”。
或许这是种苛责,一如美洲大陆历史上的文明落后期,相当程度在于可驯化的动物与植物不如欧亚大陆优秀,主观能动性不是那么神乎其神的存在。
白幕
我并非富人,除了金钱,我还未承担与十位资产相匹配的社会责任,也没有由此而来的任何经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