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15日星期日多云转阴
今天我就二十四岁了,现实的青春已然一去不复返。
而在完全拟真的虚拟世界中,什么是我最想实现的生活呢。
在内心深处,无时不刻想被柔软与温暖包裹全身,但是四周的布偶和抱枕都只是软,温度总由我的身体发出。
所以,我的选择定会是一场注定胜利却从头到尾都只有折磨和绝望的冒险。
黑幕
虽然激烈程度不亚于惊慌中的心跳,但我只能感受到按捺不住的憧憬。
眼前是模糊而熟悉的背影,我不断练习清醒梦,就只能停留在这一步。
无数次想要从背后抱住她的冲动都会让梦也立刻结束。
荒谬至极。
当我怀着全部的爱欲想与她接触时,我坚信总会被拒绝。
但想要得到她,就只有把她视为目的,然后竭尽理性的力量去思考。这时,爱早已无影无踪。
质料是必要的,但我们所意欲,从不是实在无比的元素,而是丰富多彩的形式。这句废话与在强调物质重要性时把形式抛在了脑后的权威产生鲜明对比。
世界因科技的存在愈发美好。现实充满得过且过和不了了之,经由科技模拟的世界则会使所有人真正成为主角,他们将在自己的故事中扮演主人公。
我所生活的时代尚未如此发达,在看到那真正包含无限可能的未来后,心中生出些许宽慰。站在这个时点上,我顿觉此生所碰到的与世界所发生的事是那么微不足道,它们只是那个达到最终必然前的流光背景。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英雄之旅,再无沦为背景板的悲剧。获取新生后,所有自己热爱的,都可以一次次为之付出生命再重新来过,或背叛后想方设法逃之夭夭。所有想要轻浮的,都可以尽情游戏再逃避后果,或甘愿承受,浪子回头。没有什么剧情与反转是不能亲自体验的。
多么光明的前景,我知道以上抽象的描述会令人感到隐隐不适。但当人生成为真正的无限游戏时,每个人都会欣然前往。
在这个纠结年代中生活的,一直被期待奴役着的我,可以暂且放下他人带来的杂念吗。
破除心中的阻力,放下所有负担,于是活着的道路一并消失不见。
所以,是这世界,尚不值得。
按照佛教的说法,人死前会将一生中重要的场面飞速回顾一遍。我担心在那时留下遗憾,所以我要把那些记忆提前整理,确保自己的灵魂能在临终前改掉躁动不安的坏毛病。
白幕
悲伤时的我,枯寂时的我,暗淡时的我,深灰色的我。
欣喜时的我,活泼时的我,明亮时的我,乳白色的我。
这两种我,是一个人吗,都是我吗?
细胞更新使我在物质层面只需数月就能摆脱过去的自己,无需知道特修斯之船就能发出如此惊讶——上一秒性情大变的我,和现在思考着上一秒之我的我,是同一个东西吗?
人总会有情绪变化,喜怒哀惧间的转换稀松平常。然而曾几何时,对生命与关系漠然到极点的我,与现在整理思绪企图找到人生闪光点的我,果真是同一个人吗?
如果没有多巴胺的分泌,任何激励都不能使我振作。
没有杏仁核的运转与催产素的分泌,我将升不起一丝由衷的信任,即使面对深爱自己的人。嗯,尽管现在不存在这个人。
受激素左右的我与真切觉知到其影响结果的我,是同一个人吗?
任何有限事物都证明不了其自身,那么谁来确认我的存在呢?自证其明的勇气又从何而来呢?
这些愚昧提问也是某种激素紊乱带来的秩序丧失吧。
黑幕
如果那个曾经拯救你于深渊的爱,在这一刻会让你感受到极度的悲哀与无能,那你会放弃那份爱么。
与她共赴即使催生出恐惧的未知,这才是浪漫的。
在那时,在告白被拒绝的时候,我开始疯狂的自语起来,我知道那意味着什么,不是出于嫉妒,不是出于愤怒,而是试着用一句句话来证明自己还存在。
我会随时审视我的文字,包括这一句。我会怀疑我怀疑的,贬低我贬低的,最终无所适从。
如果没有对世界的极端绝望,我大概不会动笔写下一个字吧,因为自卑至极,害羞至极,心中亦不乏讽刺与否定的声音。
这令我想起提醒写作练习者的一句话“初稿堪比排泄物,但有了初稿才能继续修改打磨。”这话比无力的鼓励有效些,不过对于这自娱自乐的日记,修改的事就放在一边吧。
生而为人,我无法确认自己眼前这些形象是否能称为人,我只能在世间建立的关系中瞥见他人,从未踏入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