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县尉恍惚地瞅着翟嬋悄声道:“魏遫太子没有提起么?义渠相国狄艽邀魏国相国魏遫在郁郅郡狩猎,哪想到正碰上子午岭上的土匪下山抢掠,有一千多号人马呐,声势浩大。狄艽担心土匪势头凶猛,会对魏遫的性命形成威胁,下令周边城池召集民众扑杀土匪。”
“我一个妇道人家,关心这个干啥?”翟嬋不屑地看着他,道:“我不过是游山玩水罢了。”
其实她心中已经非常激动,魏遫出现在义渠,不可能仅仅是来狩猎的,目的一定是来寻找自己和无忌。
“也是。”孟县尉赞同翟嬋的说法,言语中怀着深深的忧虑,道:“我就是奉郡守李渡的命令来仙池城召集民众,等待参战命令的。这些土匪太猖獗了,全然没有把义渠相国看在眼里,竟然声称要把他绑了做肉票,拿来换白面和美女。太侮辱我们义渠了……”
“哦。”翟嬋表示自己在听。但是,她心里很不屑,人家就是指名道姓地侮辱你,你能怎么着?转念,想起魏遫也在义渠,这个脾气火爆的疯子不会一怒之下上阵与土匪战一场吧?心里不由地担心起他,嘴里道:“义渠兵强马壮,正好可以抓住这个机会剿灭这股土匪,相国不是已经下令召集民众消灭这些土匪了么?孟哥,不用担心的,土匪这次完蛋了……”
“那倒是。听李渡将军说,石颇听闻土匪下山,强烈要求魏遫取消狩猎活动,速回魏国,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可是魏遫根本就没有理会他,说要留下继续狩猎这些土匪。”孟县尉看着翟嬋笑道:“魏遫太子看来也是一个好战的武士,听说可以打土匪,手很痒痒,恨不能立刻提剑上马与土匪大战一场。呵呵,石颇恐怕是劝不住他了。”
他这样说,是由于以前翟嬋与石颇关系较近的缘故,有幸灾乐祸的意味。
“哦。”翟嬋淡淡地应了一声。
“嬋妹,你这是要去哪里啊?城外土匪踪踪迹未明,有风险哦。”孟县尉忽然意识到如今自己与翟嬋在身份上存在的巨大差异,讨好地问道。
见翟嬋听自己说话的样子似乎心不在焉,话一出口又后悔莫及:人家太子夫人要去哪里,你狗逮耗子,管得着吗?
“我要去草州城。”没想到翟嬋竟然告诉了他。而后悄声地警告他道:“不要向任何人提起我、透露我的去向!不然,你会有麻烦的哦!”
“我谁也不会告诉,你放心。”孟县尉惶恐不已,翟嬋去草州城与魏遫太子汇合,意味着义渠相国进驻了草州城,这可是最高机密,他忙不迭失地表态道。
翟嬋咧嘴微笑了一下。
他讨好地看着她,试探地问道:“嬋妹,此去草州城路途遥远,你就一匹马,受得了吗?要不,我送你去?”
翟嬋瞅了他一眼,笑道:“这个时候,你敢擅离职守么?”
“啊?不!”他醒悟,顿了一下道:“我派人保护你,给你找个赶车的?”
翟嬋抿嘴笑问道:“那人家怎么回来啊?”
看翟嬋很满意他的献殷勤,他更来劲了,道:“没事,我给他配马。”
翟嬋矜持地点点头,朝他笑道:“派人就不要了,多配几匹好马,找个赶车的就行。”
“呵呵,我这儿都是胡族战马,一个顶俩的家伙。”孟县尉笑着转身去城门边上,在许多拴着的马中,牵了三匹马到马车后面,把马的缰绳拴在车厢后的档子上。然后对刚才其中一个拦截马车的守城门衙役道:“你,把这位姐姐送到草州城去,然后立刻赶回来。”
“这岗?怎么办?”他答应着,上了车辕,拿起了缰绳,嘴里在嘀嘀咕咕道:“出了事别怪在我头上哦!”
“我会顶你岗的。”孟县尉瞪着他恼火地道:“你特么的瞎操什么心啊?你专心赶好车就行了!路上小心着点,出了差池,我剥了你的皮!”
衙役惶恐,向他作了一个揖,回道:“小人不敢!”
白莹听见了他们的对话,将无忌交给了毕氏,自己用头巾裹住了脸,盖住了包扎伤口的药布,只露出了眼睛,然后出了车厢,坐到了车辕上。
衙役见白莹出现在身旁,很是惊喜,乐呵呵地笑了起来。
孟县尉做了一个请的姿势,翟嬋微笑着进了车厢,然后撩起窗帘,朝他作揖:“孟哥,后会有期!”
“再见妹子,一路好走。”孟县尉赶紧鞠躬作了一个大喏。
“驾!”衙役挥了一下鞭子,栗色马“得勒得勒”地起步,往草州城赶去。
出了城门,毕氏急切地悄声地道:“珏儿,刚才白莹看见旻蕸了,她就躲在城门那儿。你赶紧去让校尉去抓她。她是个丧尽天良的人,留着她,将来一定是大祸害。”
翟嬋开心地摇头,在毕氏耳边低声地道:“我们现在头一件事是摆脱赤山君和单颖的眼线。这才是要命的事,要争分夺秒。如果兴师动众地去抓旻蕸,耽误时间不说,反而会给赤山君和单颖的人盯上我们提供时间,我们只会更危险。旻蕸暂且留着对我们无关紧要,以后让石颇收拾她就是了。我们现在要快马加鞭,尽快离开仙池城、摆脱赤山君的人。对我们来说,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哦。”毕氏明白了,遗憾地叹了一口气。
“娘,太子魏遫来郁郅了。”解释尽快离开仙池城的原因,翟嬋喜形于色地贴着毕氏的耳朵悄声问道:“你猜,他来郁郅干什么?”
“这个色鬼,他来还能为什么啊?”毕氏瞅了翟嬋一眼,脱口道:“除了女人还是女人。”
翟嬋的脸色晦暗了,摘下纱巾满腹心事瞪着前方,一言不发。
见她阴沉着脸,毕氏感觉自己的话过分了,歉疚地憨笑了一下,自我解嘲地道:“外人都道我们郁郅有‘三绝’,郁郅婆娘可是头一绝。名声在外,太子不会就是来看看的吧?”
翟嬋撇了一下嘴,苦笑了一下,直接忽视了这个问题。她摇摇头悄声地道:“我感觉与我们有关。”
毕氏眼亮了:“你是说……他找儿子来了?”
“我感觉是的……”翟嬋点头道:“他让我去中山国或者北屈城,所以会派人去查看。但是,这几个月我们都在仙池城,对他而言,我们就是失踪了。石颇肯定向他报告了,就这么丢了自己的儿子,你说,他能甘心吗?所以,他借着来义渠郁郅狩猎的由头亲自跑到草州来了。记得么,我们就是从那儿与石颇失去联系的……”
“对哦。”毕氏醒悟,开心地笑了:“嬋儿,你苦尽甘来了。”
翟嬋也开心地笑了起来。
毕氏很兴奋,魏遫特意来找翟嬋母子,说明他非常看重无忌,无忌很可能就此回宫。
她与翟嬋热聊起来,正在兴头上,忽然车厢外传来一曲粗狂的小调声。是在车辕上赶车的衙役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