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方上面是用帆布盖住的,怎么会有雷电光闪进来?他楞了楞,顿感不妙,立即起身躬腰朝墓外走。
外面风雨正猛,探方上盖着的帆布已经被风掀卷在一侧。墓穴周围的黄泥正往探方中溃泄。他吓坏了,马上手脚并用地往探方外面爬去。
但是,已经晚了,汹涌而来碎石夹裹着堆在墓穴边上的黄泥一股脑地涌进探方中,他被泥石流淹裹住了,身体承受了太重的挤压,连气都喘不过来。
额头被石块砸破了,眼前血红色一片,殷红的血和在雨水泥浆中往他脸处涌来,血腥味直冲他的鼻腔。他感觉胃在搅动,要往上喷发。
“救我……救我……”他拼劲全力抵御来自四周的重压,把胃中的搅动一次次压下去,嘴里喊着,与其说是喊救命,不如说是在为自己打气。
又一次喃喃地喊。胃中的翻腾让他再也难以抑制,忍不住张口了,鲜血从他喉咙里喷涌而出。
雷声滚滚,似乎就在耳边,又仿佛非常遥远,有空旷的回声在嗡嗡。
天上传来的声音?上帝似乎从来不发声音。那么应该是真神……真神?那小印章,那神秘的魏遫的印章……自己撞破了真神的天机,被反噬了?
这个墓主人是个女人,历史上没有入葬记载,她是魏遫的什么人?这次发掘能有这样的收获,值了。
有话声从空旷的天际传来,嗡嗡的,带着回音:
“哎啊,疼死我啦!”声嘶力竭的呼喊。
“用力!时间太长了,快,用力!”焦急万分的声音。
“我……用……力……了……”竭嘶底里的呼喊。
“继续啊!头出来了!再用力啊!”依然是焦急万分的声音:“快啊!”
“嗯……”再一次切齿屏息的用力。
他察觉到了光亮,或许是人间的回光返照吧。渐渐的,天空出现了红霞,金星闪耀。
身体承受着挤压,头被人抓着,身体有了凉飕飕的感觉,应该是进入了地狱的通道。
“完了,是脐带打结了!”一个慌乱的惊呼。
似乎凉意更浓了,地狱,想必是寒冷的。
“有救吗?”一声绝望的哭泣声。
哎呀,吵吵什么啊?地狱是可以吵吵的地方吗?他不满地皱起了眉头。心情不好,一点点的声音都让人心烦。
却不料后背突然挨了一巴掌,地狱也流行打煞威棒吗?卧槽,真疼啊。他心脏剧烈跳动,怒了,喊叫起来,发出的却是婴儿的啼哭声。
“总算救过来了!”接生婆惊喜的叫道:“是个小弟弟!”
产妇就是翟蝉。
她弱弱地瞅了婴儿一眼:他的眼睛似乎睁开了一条缝,全身黏黏糊糊、满身腥气味,嘴巴大张着,发出阵阵的啼哭声,仿佛非常不满意被挨了一掌。
接生婆将婴儿放在了木盆中,盆里的水温很舒适。婴儿动起了四肢,还兴奋地蹬了一下腿,腥水溅到了接生婆脸上。
“嗬呦!”她惊喜地叫了一声,擦了一下额头,看着他,脸上笑吟吟的:“哎呦,看这孩子,福大命大,脐带打结还能活下来,啧啧,我接生了那么多孩子,这还是头一回呐。少奶奶,给他起个名字吧!”
“名字他爹已经起好了,叫魏无忌。”翟嬋虚弱地斜倚在炕头棉被上,脸上浮起了笑意。
“嗯?好像王家的人多姓姬。他怎么不姓姬呢?”接生婆有了疑惑。
翟嬋摇摇头:“他们家是姓姬,可也姓魏,我也搞不明白为什么?但是姓魏好上口,我喜欢。”
炕头边,灶头的火时隐时现,屋中间石磊的火炉也烧得正旺。
喂产妇吃糖水荷包蛋的毕氏听了翟嬋的话,笑盈盈地道:“这孩子天庭饱满、耳门大,哭声像打雷,刚生下来就睁开了眼睛,手舞足蹈的。呵呵,龙生龙、凤生凤,王家的种还真不一样啊!”
“就会折腾人。”翟嬋听她这么说,看了一眼澡盆里的婴儿,心有余悸地道:“他怎么还在乱动?那来这么大的劲啊?”
接生婆笑道:“外甥像娘舅嘛,武……”
洗完,她将包裹在蜡烛包里的婴儿递给翟嬋道:“少奶奶,今天是义渠愚君六年二月初九,是公子的诞辰日。您记住喽。”
“折磨了我一宿,怎么忘得了啊?”嬋儿接过蜡烛包,抱在怀里看着,疲倦的眼睛、惨白的脸浮出了欣慰的笑意,道:“呵呵,还真睁着眼啊?儿子啊,好好看我哦,我是你娘。你在你娘肚子了拳打脚踢的可真折腾,疼死你娘了。将来你可要好好孝顺娘哦。”
一旁的毕氏也凑过来看起婴儿,笑嘻嘻的一脸兴奋。
婴儿也咧嘴笑了。这让翟嬋非常惊喜,朝毕氏嚷道:“哎呀,娘,他听懂我的话了,冲我笑呐!”
毕氏探过身来,伸出一个手指摁了摁婴儿的腮,笑道:“好好玩噢。”
被她摁的不舒服,婴儿咧了一下嘴,舌头吐了一下。
“宝宝饿了,要吃吶。”毕氏呵呵笑道。
“饿啦,小不点……小无忌!来,乖乖地吃吧。”翟嬋笑着对他道。解开胸襟扣子,喂他奶喝,接着惊叫一声。
“怎么啦?”毕氏问。
“这个急吼吼的小东西,他咬我……”
“呵呵,他还没有牙呐……就是劲大。”毕氏不以为然,笑呵呵的。
“那……少奶奶、太太,我就回家去了。”见无忌大口地吮吸起奶,自己已经完事了,接生婆朝她们躬腰作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