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庙里,一缕缕浩然正气升腾飘荡,宛若薄雾轻纱笼罩屋梁。
一缕清风托起林进手中拓本,遂又迅疾翻书,沙沙作响。
那個即将前去往生的鬼魂,站在浩然正气卷起的旋涡之中,突然支支吾吾:
“林仙师,老汉死后,家乡再无牵挂......还请将先前那句话作废,替老汉向我儿杨吉捎上一句贴心话。”
林进颔首,霎那间,丝丝缕缕浩然正气聚于旋涡,声势之大,宛若狂风击浪。
又一個霎那,浩然正气笼罩杨伯身影,升起一道光柱,兀自裹挟劲风,拔地而起直入云霄。
光柱窜入云层的一刹那,阴云荡漾消散。
顷刻间,雨过天晴。
尘埃落定。
林进合上拓本,弥漫在庙内的丝丝浩然正气,随之瞬间荡然无存。
“早前便听闻儒家有正气书,和翻书风两种妙物,非品学德行兼善者,不可得。
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林兄此等手笔,着实令在下眼前一亮,大愧不如。”
宋离抱拳而笑,他说的是肺腑之言。
读书万卷,能读出浩然正气者,世间常有。
可句句都有浩然气,页页都有翻书风,天下罕见!
面对宋离夸赞,林进拱手而笑,眉宇之间谦逊温良,毫无半点骄纵傲慢。
“宋兄......”吴梁刚踏进庙内,就看见宋离与那個粗布麻衣的读书人,相谈甚欢。
先是一愣,遂之大笑上前,极为娴熟地讲着客套话,寒暄起来。
不得不说,吴梁出来混全靠一张嘴,没过半晌便与林秀才称兄道弟。
恨不得马上就斩鸡头,烧黄纸,拜为异姓兄弟。
宋离怔怔地看着,惊叹吴梁嘴皮了得的同时,还有一副结实耐用的脸皮。
......
徐州,城北。
林进拉着骡车,送完了杨伯生前最后一趟货物,这才从大户人家后门出来。
他掂了掂掌心里的钱袋子,嘴角扬起一丝淡笑。
走到巷口,瞧见了等候多时的宋离与吴梁,连即快步上前,拱手笑道:
“宋兄,吴兄,我去请二位吃面。阳春面,加鸡蛋,加两個!”
“好不容易来趟徐州,光吃面哪成。”吴梁嘿嘿笑着,左手搭在宋离肩膀,右手勾在林进脖颈,指着东市道:
“走,我请客,去吃大馒头!”
“馒头哪有阳春面好吃......”林进心中暗想,可等到进了姹紫嫣红的春娇楼,不由瞪大了眼睛,完全将非礼勿视丢在脑后。
与两眼放光的林秀才不同,宋离凝神打量着周遭。
推开雕花木门,映入眼帘的是一個宽敞前庭。
庭中花卉遍地,芳香四溢,假山流水,曲径通幽,一缕缕轻烟漫过脚踝,仿佛置身于桃源仙境。
再往里走,是一条回廊。
回廊两侧,有诸多雅致厢房,门上帘帷垂挂,大红色的纱灯绕过屋梁,灯火通明,烛光曳动。
楼阁上,身姿曼妙的女子披着轻纱,笑靥如花,似水柔情。
在轻柔灯光照映之下,雪白酮体曲线精致,朦胧可见。
她们或扶栏掩面轻笑,或倚栏搔首弄姿,在客人面前半露春色,又故作矜持,令人欲罢不能。
“呦,几位公子,可有老相识。”抹着浓妆的老鸨轻摇花鸟团扇,笑面迎客。
吴梁“喏”了一声,从腰间掏出一块椭圆玉佩,丢向老鸨。
“哎呀,原来是贵客大驾光临,险些怠慢了几位公子,还望公子莫要怪罪。”
老鸨双手捧还椭圆玉佩,脸上堆笑,向几位介绍着阁中姑娘。
椭圆玉佩,由春娇楼总牌坊印制发售,花销数百两纹银也不见得能有一块,是名副其实的贵客凭证。
此刻,在老鸨眼里,哪还有什么清俊公子哥,翩翩少年郎,皆是肥得流油的金主罢了。
“怎么说我也是老主顾了,先给我来一对并蒂莲,再带我的两位兄弟,去开开眼。”
吴梁搓拍手掌,舔唇说道:“林兄,书中自有颜如玉,可文章之外,美娇娘只多不少。”
“善也。”林进点头,腰间别着拓本,始终双手笼袖。
他环顾四周,瞥见厢房上各挂一块木牌,疑惑问道:“这些木牌,刻有文武之分,意在何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