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天费力地撑起身来,一边用手揉着太阳穴,心中暗自嘀咕:“不管怎样,总归是要回家一趟的。”
可脑海里却乱糟糟的,仿佛有一团乱麻在交织;
“我这身子骨,也不知还能撑多久。”
可刚迈出两步,头部受伤的后遗症便如千军万马般在脑海中奔腾呼啸。
紧接着眼前一黑,整个人就像被抽走了筋骨,软绵绵地昏厥过去。
再次醒来时,已是次日的晌午。
肖天揉了揉惺忪的眼睛,缓缓抬起头,不禁苦笑着摇了摇头,这受伤的几日,自己竟一直窝在那臭烘烘的马棚里。
“我肖天何时这般落魄过,可这乱世之中,又能如何?”
韩信那双哭肿得像熟透核桃的眼睛,正手忙脚乱地往他身上铺着干稻草,嘴里还不停念叨着:“天哥,你可得快点好起来哟,俺可盼着你呢!”
心里却想着,天哥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韩信可就没了依靠。
说着还时不时地用袖子擦擦眼角。
“韩信,先停一下。”
肖天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眉头紧皱,满心的烦闷,“我这伤不知何时才能好利索。”
“天哥?天哥醒了!”
韩信扯着嗓子嗷叫一声,那声音好似晴空霹雳,惊得几个家丁如惊弓之鸟一般,匆匆忙忙地朝马棚跑来。
无奈之下,肖天和韩信只得像两只狼狈的过街老鼠,慌里慌张地翻过院子的围墙,一路跑到了大街上。
韩信跑的时候还不忘挠挠头,暗自琢磨着接下来该咋办。
“天哥,咱这是要去哪儿?”
韩信把嘴里的干草“噗”地吐掉,一边痛苦地揉着圆滚滚的肚皮,一边可怜兮兮地望着肖天,那模样活像一只饿惨了的小狗,脚还在地上蹭来蹭去。
心里嘀咕着,天哥可别不管我这肚子。
肖天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慢悠悠地踱步到街边的馒头摊,买了十余个杂粮馒头,用油纸仔仔细细地包着。
那馒头摊主一瞧他恶少的身份,吓得脸色煞白,腿都软了,急忙又哆哆嗦嗦地多塞了三两包子,生怕得罪了这位“煞星”。
肖天心里想着,这乱世之中,人人都怕恶名,可这恶名又能护我多久。
肖天分了几个馒头给韩信,将剩下的重新油纸裹好,微微犹豫了片刻,才凭借着原主人那模糊的记忆,拐过几条狭窄且泥泞不堪的街道,朝着那破败得不成样子的屋头走去。
一路上,肖天不停地咬着嘴唇,想着那未曾谋面的小婢妻,不知是怎样的一个女子。
他心里琢磨着,自己总归还是有点良心的,生怕那位从未谋面的小婢妻昨夜在这冰冷刺骨的屋里给冻出个好歹来。
“若是她真有个三长两短,我这心里也过意不去。”
就连棺材的价钱,他都忍不住问了韩信两遍。
不多时,肖天停下了脚步,缓缓抬起头。
眼前的屋子,哪还有半分“家”的模样。
那瓦顶破得好似被恶狗啃过,塞着的稻草在风中哆哆嗦嗦地颤抖着。
墙缝大得能塞进一个小孩的脑袋,几块脏得看不出质地的皮料胡乱地塞在其中。
院子里的过道更是一片狼藉,堆积着散发着恶臭、令人作呕的污秽积水,仿佛是恶魔吐出来的口水。
肖天沉默地站了片刻,然后深吸一口气,好似下了极大的决心,迈着沉重如铅的步伐向前走去,伸手缓缓推开了那扇摇摇欲坠、仿佛下一秒就要散架的门。
“这屋子,真是没法看,可又能怎样呢?”
值得庆幸的是,屋里并没有预想中的惨状。
那张破旧却能救命的褥子,被叠得方方正正,安安静静地躺在床边,好似一个乖巧的孩子。
屋角处,有一堆新砍的柴火,柴皮上还隐隐渗着清晨的露水,仿佛在诉说着主人的辛劳。
也不知那小婢妻是何时出门,费了多大的力气才打回这一堆柴火。
肖天环顾四周,缓缓走到床边那张破旧得仿佛历经了千年沧桑的桌子前,拿起了一张泛黄的信纸。
信上的内容简单明了。
肖郎。
不知你是否归家,柴火我已备好,还赊了半罐桐籽油。
奴家这两日去帮工打柴,只为能买一床温暖的被子。
肖天将信纸轻轻折好,一言不发,从袖子里摸出几块碎银,小心翼翼地如同呵护珍宝般压在被褥下面,做完还拍了拍被褥。
“这女子,倒是个有心的,只可惜跟了我,不知是福是祸。”
短短一日多的时间,他已大致了解到,如今身处这动荡不安的秦朝,战乱频繁,百姓生活苦不堪言,好似身处无边的黑暗深渊。
锁龙城外七百里,匈奴铁骑如恶狼般时常侵扰,几十万的无辜百姓流离失所。
子女如同牛羊般被贩卖,横尸遍野,惨不忍睹,那场景仿佛是人间地狱。
就在前些时候,官府为了抵御匈奴人的凶猛攻势,征调了大量的人力物力,百姓们的负担愈发沉重,好似背上了一座沉重的大山。
锁龙城内,也是人心惶惶,人人自危,好似惊弓之鸟。
身为恶少,肖天深知这身份如同走在薄冰之上,稍有不慎就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他很是担忧,不知哪一天自己也会如其他恶少一般,稀里糊涂地丢了性命。
“我若死了,这小婢妻又该如何自处?”
倘若自己真的遭遇不测,那小婢妻的命运必将凄惨无比。
或许最好的办法,便是两人断绝关系,为她备好一份足以远行的盘缠,让她离开这是非之地——锁龙城。
在这兵荒马乱的年头,即便心中有爱,或许也只能深埋心底,默默无言,如同那深埋地下的珍珠,无人知晓。
肖天用力摇了摇头,将这些烦人的思绪如同赶苍蝇一般驱散,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缓缓开口:“韩信,可有赚银子的法子?”
心里想着,总得想法子活下去才行。
“天哥莫不是忘了,今日可是冯英会的堂会。”
韩信狼吞虎咽地咽下最后一个馒头,鼓着圆溜溜的眼睛,拍了拍手,连蹦带跳地快步走了过来,走路时还一颠一颠的。
心里盼着能从堂会上捞到点好处。
这冯英会中,拢共有着36个恶少。
会主乃是一个单腿瘸子,众人皆称其为瘸爷。有这样一个名号,倒也不足为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