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宛如坐不太习惯榻榻米，没跪一会儿就忍不住挪了挪屁股，悄悄在桌子下伸直了细白的小腿肚儿。

空气又有点闷，她嘴里叼着服务生给的皮筋儿，用手将长长的披肩发拢到脑后，扎了个低马尾，隔壁的男人装作不经意地一瞄，能看到她领口下一片雪白的脊背。

程瑞机械地吞咽着今早从筑地鱼市拍卖又空运过来的新鲜金枪鱼大腹，味同嚼蜡。

陈宛如倒是吃得心满意足，没把他放在心上。

最近的工作很忙也很充实，今天第一次参加这么重要的会议，陈宛如其实挺激动，以前她从没得到过这种机会，她发觉自己前几年活得简直像一株见不得光的植物，说好听点那人是心疼她工作辛苦，实际上还是嫌她什么都不会，连英文都听不懂。

她想再努力些，争取下次参加业务会的时候，自己也能发表什么有效言论，而不是像今天这样，呆呆坐着一整天。

5年虽晚，却也不算太迟，事情总归是变好的，不是吗？

将车开回城中村的村口，看着巷口冒着暧昧光线的洗头房和远处影影绰绰的几栋小矮楼，程瑞不顾她的拒绝，坚持拎着中午的餐盒把她送到了自建楼的楼下时猛地停住了脚步。

倒不是嫌弃满地泥水会玷污他脚上昂贵的皮鞋，主要是陈宛如不让他上去了。

想来他这么贸然地进入人家姑娘的房间也的确是不合适，这事儿说到底也急不得，就算是大少爷程瑞也只得踏着满地脏污，披着漫天星光意犹未尽地打道回府。

他已经好久没有体会过这种感觉了，看着她上楼的背影，透过镂空的简易楼梯他甚至能看到陈宛如险些走光的内衣，但尽管如此，他还是移开了视线，不敢直视。

是风度吗？他其实也并不清楚，但他好像理解林锦文喜欢陈宛如哪了。

陈宛如刚到家给手机充上电，微信就接二连三地弹出了几条消息，全是小黛。

“我的真心错付了陈宛如，早知你写得这么好我还叭叭地给你求什么赵特助！”

“你有这水平还干什么助理？实话告诉我，你是不是其他公司的卧底来找我们麻烦的？”

“说实话陈宛如！”

陈宛如一阵纳闷儿，忙发了个“？”过去。

小黛秒回道：“你还给我装？刚才的邮件不是你发的？那你说是谁发的？谁发的？”

她的话太过笃定，陈宛如将信将疑地打开电脑，只见发件箱里赫然躺着一封CC了全项目组成员的会议纪要，发件人还是她自己。

程瑞这人可真是...

陈宛如倒不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只是他帮得了她一时，下次要怎么办？

赵瑜看到邮件的时候倒是没有太大的反应，她看过陈宛如的简历，料定她写不出什么精彩绝伦的材料，原本已经做好了今晚帮她改稿的准备了，没想到这擦屁股的活儿有人抢着帮她干了。

至于是谁这么乐意给她当牛马，赵瑜做了程瑞这么长时间的助理，认出他的行文风格不算难事。

不过其实赵瑜还是有点吃惊的，程瑞作为老板，年纪虽轻却还算稳重，行事偶有出格，大体上却都还在可控范围内，今天帮陈宛如干活儿实在不知道他什么意思，不过你干就干了，别让人看出来啊......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陈宛如不是人家林先生的前女友吗？他这样不好吧......况且过一段时间林先生还要过来开个会，到时候不会有什么修罗场吧......

对于不久后可能和林锦文见面这件事一无所知的陈宛如此刻仍在发愣，最后回了个“明天说”给小黛。

快速洗了个澡，陈宛如坐在出租屋的简易书桌前郑重其事地打开了一个尘封已久的笔记本，有些年头的本子上密密麻麻地记满了菜谱。

她五味杂陈地用手指抚过一个个模糊的文字，毫不犹豫地撕下半本内容，痛快地将其丢进垃圾箱里。

难受吗？肯定难受，但人还是要向前看的，陈宛如借着微弱的灯光一字一句地查找着今天听到的专业术语，将大量生僻的单词连同翻译一起记在了本子上。

可能是太过专注，直到凌晨她躺回床上时，才看到程瑞十点多发给她的2万转账，那人还信誓旦旦地备注了一句“置装费”。

陈宛如有些头疼，拿着手机久久不能入睡，她怕自己误会了程瑞的意图，但没有老板会这样对待下属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