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海阁,几个零星的客人在悠闲地浏览、鉴赏着陈列的书画,三、四个伙计在随身应答。
这时,一个瘦小的书生,背着一个包袱,手中抱着几个卷轴,走了进来。他直接走向柜台前的小伙计。
小伙计见书生又来寄卖,笑着上前说:“公子,您的画这几天很受欢迎。已经卖得差不多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书生带来的画卷逐一展开验看。
里间有一两位客人,挑开珠帘,走进厅中,也凑上前来观看这新的画作。
只见这书生带来的,是几幅人物画像,画工精致,神态逼真。落款为——山水无名。
小书生见围上了客人,有些不安。他拿过小伙计所开具的信据,便离开了画阁。
刚才的一位客人早一步已来到门前,看看外面的阳光,又看看前方岔路口,无聊地拍了拍身旁石狮爪下的绣球,然后,信步离开阅海阁。
小书生走出门来,调整了一下肩上的包袱,看看街上来往的行人车马,便向着原路返回。
但是,刚走到正前方一个岔路,拐角处一个担柴的人整理好柴捆,迎上小书生。
小书生本打算走向右侧的街道,见这个担柴的人向他直接走来。书生可能穿得单薄,有些发冷,他呵了呵手,转向左侧的街道。
当来到下一个十字路口,他本想埋着头直走过去,左侧却走来一个卖糖葫芦的干瘦老头儿。小书生礼貌地给他让开路,他却挡在他的前面,可怜地说:“年轻人,买一串糖葫芦吧。”
小书生有些惊慌,匆忙地说了句:“对不起。”便向右侧行去。
小书生心中已经感到不妙,这样躲避趋赶不是办法,但是,他心有隐事,不敢高声喊叫。
此时,他看到路边有一处汤店,便寻个位置坐了下来。
店内伙计马上前来招待。
小书生轻声说:“来一碗水汤。”
伙计唱道:“水汤一碗!”
小书生看了看汤店屋舍的布局,正在寻找着可以逃离的出口,一位身材高大的书生却利落地坐到小书生身边。
小书生没有抬眼查看,只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他没有等水汤上桌,将水汤的钱放在桌上,便起身离开。
伙计刚想招呼新入店的高大书生,却见他已跟随小书生一起离开了座位。他奇怪地看着一前一后的他们,收起桌上的铜钱。
小书生这次不再惊慌地快走。他背着小包袱,温顺得就像一只小绵羊。
身后的书生见他不再躲避,慢慢走在他的身边,与他并肩。
待走到分岔路口,高大的书生用手指示着方向,做出邀请的手势,小书生乖巧地随着他转了弯。
路上,有时有一、两个行人会看向他们,高大的书生便会将手臂划一个半圈,背到身后。
两人结伴而行,渐渐离开内城,来到城外的小象岭。
山岭中的风比城内更烈,尤其在这山坡之上。
小书生的心,越来越寒、越来越冷。他的眼睛却以微低垂的头做遮掩在左右顾盼,他想寻得一处绝壁,可以逃出这掌控。
突然,小书生看到前面又出现一个身影,而身边的人却不再移动,他刚想转头查看,只听到身后一掌,“呼——”将他飞旋着打出山边,另一侧飞起一幡白布。
小书生被白布裹起,竟未发一声地掉下山去。他的包袱早已离身,随后落下。
海公子撤回人马后,一直没有得到消息。他来到韩牧钊书房门前,看到门外的韩猛,他微笑着指向门内:“大人在里面?”
韩猛仍不出声,只是眼睛扫动了一下。
海公子笑着推开房门。
当书房之门打开,他看到的是这样一幅景象——夕阳照射下的光影透进屋内,两个韩牧钊,一个画里、一个画外,就像多年不见的老朋友,在彼此凝望、彼此倾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