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去一别,也不知下次相遇又在何时何地,只希望那时的你已经做回了自己!珍重!”
站在儒生广场上,紫宸最后打量着这座白鹿书院,似乎能透过四进庭院看到那道亦向自己告别的身影。
这处断断续续待了八年之久的地方,有着他太多的回忆,而几乎大半又与夏卿尘有关,而今是该告别了。
他的视线一一在大门、牌匾、玉柱、檐角等处划过。
曾经进进出出这里无数次,也没有觉得有什么特别之处,却在临走时,反而感觉到了一份留恋。
这人世间的情感还真是令人捉摸不透。
就在紫宸转身欲要登上马车离去之时,右手边传来了凌夫子略显苍老的声音。
“紫宸莫不是要走了?”
他循声望去,果然发现在不远处一四驾马车内,车厢窗帘被拉开了一角,凌夫子正微笑着望着自己。
琅琊国虽然也有不少低阶修真人士,但碍于修炼资源的匮乏,并无仙门派驻,绝大部分都是在外学成之后归来,或报效朝廷,或闲云野鹤,只能勉强算是半个修真国度。
大部分民众依然困于百年大限。
如今的凌夫子亦是如此,年岁五十有二,两鬓却已斑白。
在书院里,紫宸也算没少受其照拂。
最开始,这凌夫子也确实是因为戚嫣的缘故才对其青睐有加。
但后来,随着紫宸自身锋芒初露,虽不是最冒尖的那一个,但也基本锁定书院前三甲,私下授课时也是颇守礼节,对于刁钻的问题常有独到见解。
这使得凌夫子愈加看中紫宸,奈何紫宸早早就表明了自己志不在仕途,只求闻道解惑。
故而当赵大一早送去拜别帖后,凌夫子便延后了赶往京都的时辰,一直在车厢内等着这位得意门生。
紫宸对这位老师亦是十分敬重,尤其是在得知其中渊源之后。
当年娘亲曾随手从一伙山匪手中救下一群路人,其中就有凌士锜一家,所以凌夫子一直想找机会报答一二,却不曾想反而引来了不少流言蜚语,为避免紫宸误会,还特地私下解释了一番。
紫宸也没有料到凌夫子竟一直在此等着自己,内心岂非没有触动?
他快步行至凌夫子车驾旁,恭敬地执了个学生礼。
凌夫子点了点头,温声道:“可都收拾好了?上来吧,有些体己话,我想跟你单独谈谈。让你的人和我的马夫在四周警戒吧,别让他人打扰。”
“是。”
随后,紫宸使了个眼色给赵大二人,这才掀开厢布,坐在了车厢一角。
两人之间仅隔着一张茶几,茶几之上两杯香茗也已沏好,正香气四溢。
凌夫子看着这位已经脱离书院却依旧很守规矩的门生,眼含欣慰,但一想到将要相谈之事,心中又不免一阵苦涩。
看着老师那张不断变幻的脸,紫宸料想所谈之事必不简单。
而事实也确实如此。
凌夫子突然开口道:“紫宸,你是红花楼背后的人吧?”
不待他解释,凌夫子又道:“你也不必急着否认,我们今天的谈话绝不会有第三个人知晓,你但说无妨,能告诉你的,老师我也必知无不言。”
语气坚定而不容置疑!
紫宸一阵头大,根据红花楼的情报,这白鹿书院的老师都清白得很,并未有牵扯到任何势力的迹象,如今凌老突然自爆,又是为何?
他含糊道:“老师可否说得再明白些?”
却见眼前的凌士锜自顾端起一杯香茗轻抿了一口,并示意紫宸随意一些,这才又道:“老夫还知道,除了红花楼,你还秘密培养了一批人,应该不下四万!”
紫宸眼中骤然闪过一丝危险的精光,却被他很好的隐藏了下去。
他没有否定也没有承认。
而凌士锜心下也暗暗赞叹这位门生的心性确实远胜常人。
他压低了声音安抚道:
“其实你不用这么紧张,戚夫人于老夫一家有救命之恩,凌某断不会做那忘恩负义之人。我的身份确实有些敏感,现在还不宜暴露。”
老夫想要告诉你的是,朝廷毕竟是朝廷,即便你掩盖得再好,想要查总是会有迹可循的。若是在太平盛世还好,但值此多事之秋,天灾人祸不断,一切兵器、马匹、青壮年都是严管的对象!
户部与礼部最近便是在公主殿下的授意下开始遍查诸郡,而临江郡便是由我负责,如此机密之事,岂能不防着些各方耳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