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西巫蛊,自古以来皆是神秘奇诡的传说。
“脉象正常,伤口也处理得当没有化脓,却一直发热,不是伤口导致的,”留着白色山羊胡的老中医眉眼一低,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又翻开郁南阁眼皮看了一下,“据这位公子所说,伤者之前体魄很好,没有隐疾。这种现象更像是——”
“像是中蛊了?”连藿把老中医没说完的话接上,老中医则是十分认同地点点头。
左司听到这里心头一慌,赶紧拉着中医的手恳求道:“老大人您还有办法吗?”
老中医无奈地摇摇头:“我本是逐水而来的汉人,在这里虽然居住了很多年,也见过中蛊的,但是我确实不知道怎么解。”
左司呆住,缓缓放下手,胸口起伏很厉害,医馆里面一片寂静,只有外面的吆喝声传来。
最后左司强打起精神,还是感谢了老中医:“那就多谢老大人了……我……多谢老大人尽全力救治……”
说着便转头胡乱用衣袖抹了一把眼泪,连藿看到他指节被自己捏得发白,侧着身子看门槛,似是在发呆,呼吸声粗重又克制,但是不敢看倒在医馆床上面色已经苍白的郁南阁。
老中医不忍,还是说出自己知道的全部:“蛊毒是来自苗寨的东西,他们那的人大抵会解蛊的,只是苗寨里的人不爱和外人来往……”
当地苗族人神秘避世,在沅陵城里活动的除了汉人就是瓦乡人最多,一般很难见到苗人。左司知道要是这个老中医真有办法也不会不救,寻找苗人解蛊恐怕是难。
他向老中医再次道谢,又坐在郁南阁旁边唤了唤他的名字,没有反应,于是握住了他的手。
郁南阁的体温还是不正常的高,再不降温怕是性命不保。
连藿这么久没睡,实在没忍住打了个哈欠,她现在脑子也突突的疼,虽然被郁南阁这一刺激精神得很。
“我们先给他擦擦烈酒试试物理降温,不能再让他这样一直烧下去了。顺便左公子,你看看能不能给郁公子灌点白粥。”连藿递给左司一壶隔壁酒家买来已经蒸馏过的烈酒,顺便还有一条汗巾。左司接过,愣愣点头。
连藿转头向老中医请求:“请老大人收留我们弟兄在这里躺一会儿,我们待会就走。”
老中医连连摆手:“没关系没关系,你们想待多久都没事的。”
左司后知后觉地开始给郁南阁解开衣服,揭开酒壶盖,酒精的气味顿时溢出壶口。连藿发觉左司现在六神无主,大概是被郁南阁这凶险的境地冲击到了,于是连忙拍醒他。
左司回过神来,注视连藿:“连姑娘,能否……”
他还没问完,连藿就把刚刚脑子里的极限规划和他一说:“我有个友人世代与苗人毗邻,我听过他说他们会解蛊。”
左司的眼神立刻放出了光彩,连藿按住他示意他冷静:“他住在离这里不算很远的地方,左公子你要让郁公子不要继续这样发热。我现在去市场买一头驴来,回来我带着你们去翻山。”
左司连忙点头,一旁老中医听了则是转身喊着自己的徒弟去为他们三人准备行李。
老中医是个善人,连藿师父曾经就说过要是连藿遇上自己解决不好的伤痛就来找他,他要是没办法那么整个沅陵城的大夫就都不顶事了。
连藿一路跑去菜市,手中掂了下自己的钱袋子,想着要是不够钱就去当了自己的一两件首饰。她在这片地区游历许久,学到的一件事就是像苗人那样将银钱做成首饰戴在身上。发簪什么的她不爱戴,银镯子银项圈她倒是有好几个。
刚刚她来时就看见有人在卖驴。这里倒是少有人直接卖成年驴的,故而连藿对这人有点印象。现在太阳渐渐高了,市场里面的人也少了,连藿总担心这人别先走了。
好在她来早一步,那人牵着驴正要走,被连藿赶紧拦下:“前面的老人家!”
牵驴的老人一转头终于停住了。
连藿一路跑来气都没喘匀就开始问:“你这驴能走远路吗?腿脚没受伤吧?”
老人摇头,牵着驴让连藿看着走了几步,示意这驴没什么毛病。
“好多钱?”[1]
老人生疏地说出句方言:“二两五。”
连藿觉得自己等不起那么久了,径直从自己手腕薅下两个手镯递给他:“二两三,你收不收?”
老人原本就是往高了喊,闻言也同意了,借了旁边菜农的称称了称连藿的手镯,确认重量对的便放她走了。
回到医馆,老中医已经为他们准备好了两个装满水的葫芦和一包肉干。众人将郁南阁晃晃悠悠地抬上驴子,让他坐在上面,左司则拿绳子给郁南阁固定了几圈。
连藿把所有的东西包括自己的行李都清点好,二人向老中医谢过道别,便在太阳还没有到天心前出发进山。
连藿上次跟着友人走过这条路,她牵着驴走在最前面,左司则跟在后面看顾着郁南阁不要摔下来。
连藿走过很多山林,作为赶尸人她走过很多险要难行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