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夫勒了马缰,马车缓缓停住,姒水和丹蔻相互搀扶,从马车上跳下来,汗流浃背。
“晕得我都快吐了”,姒水摁揉着太阳穴。
“让姑娘你别在马车里涂涂画画,姑娘你又偏不……”随着一辆马车无礼地横挡在两人面前,丹蔻的话止住了,将军府门前的守卫远远就见姒水回来了,目前为止“重点保护她”的警报还没解除,守卫们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日日如此,日日没问题,可今日却横空钻出一辆马车。
马车车门一动一个人影才刚探出半截身子,空中立即蹿出两人一把将人摁在了车上,另一人朝晚一步赶到的守卫抡了一眼,那几个守卫立即收脚抱拳低下了头。
“放开我,放……哇哇哇……”,这种情况在这么久以来并不少见,姒水已习以为常,可听这女子声音有些耳熟,她拉紧背篓带子跑了过去。
“言枝阿姊?”姒水吃了个大惊,尽管帝都对女子的规矩已经少之又少,朝堂和坊间也都不乏杰出女子的身影,可秦言枝依然还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
“阿水”,秦言枝带着哭腔委屈巴巴地看着救星,那人还是不放开她,直至姒水示意,他才松了手与护卫一起收了队。
“别怕,言枝阿姊,我出门爱惹祸,所以鱼小羊安排了人”,姒水扶下秦言枝,帮她整理好衣服就要将她往府里带。
“不了,姒水!”秦言枝心有余悸,双脚与地死死粘住,双手拖住姒水的手臂。
姒水心中愧疚,又不知怎么说她才会好些,只能依她的感受停下来,双手将她耳畔的头发拢到耳后:“阿姊平日不出门,今日为何独自前来,这马车……”姒水将目光移到那依然瘫软在地的车夫身上。
不想那车夫比秦言枝还害怕,哆嗦半天硬是没讲出句像样的话。
“那是岑眉子姊姊的车,她给我二姊介绍了一门亲事,今日带人上门相看,二姊却不见了人影,故而她让我坐了她的马车来将军府找寻,不曾想……”秦言枝到底是读了几学书的,即使心中害怕,讲话却有条不紊,只是讲到最后,身上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啊,原来是这事!”难怪昨天岑眉子让人来传那样的话,姒水恍然大悟,“阿昼这个傻姑娘,她定是害羞了,我才从城外田地回来,今日尚未见着她,可是阿姊别慌,且先回家,我替你去找。”
姒水赶忙让守卫把那依然在地上打摆子的车夫丢到马背上,招来自己的车夫驾岑眉子的车送秦言枝。
“可是阿水,帝都那么大,你去哪里找?”上车前秦言枝不放心地问道。
“她不在我这里不在岑眉子那里,就是在办差,我去皇宫找!”姒水说着把背篓解给丹蔻,继而看了一眼三土:“你驾车”,转身朝自己的马车走去。
姒水大言不惭去皇宫找,上了马车就反应过来自己话说大了,这皇宫她怎么进得去,想要找鱼小羊,可他偏偏今日也是在宫里。绞尽脑汁还没想出辙来,人已到宫门口。
宫外守备森严,姒水站在马车前吞了好几口口水,举头朝四周上空看了一圈,她决心等等,不要贸然上前,鱼小羊在她身边安插的人只管暗中保护明里动手,自己从来没掂量过他们执行命令时是不是死心眼儿一根筋,万一是,那自己这一上去,引起误会怎们办。
可也不能干等着呢,秦言枝去将军府找人就已经耽搁时间了,自己又从将军府到皇宫,姒水心里有不好的感觉,这让她更加着急,心里催促自己一定要办成这一桩好事。
正一筹莫展时,街转角处一队黑衣禁军执行公务的声音引起了姒水的注意,她一拍脑门,直骂自己蠢。
“禁军大哥”,姒水提着裙摆跑过去,一声“禁军大哥”让一群刚列好队要离开的禁军都看向了她。
她谁都不认识,可谁都认识她,曾经她的画像满大街,她的相貌他们是要刻进记忆里的,后来听说秦大统领跟她关系要好。
一队男子齐刷刷地看向自己,浑身不自在,可姒水管不了那许多了:“禁军大哥,请问你们秦大统领今日在何处当值?”
一队男子站得板正,身体绷得笔直,都不敢随意说话,但眼珠子都不易察觉地向后动了一下,姒水立即将目光锁定在最末一个男子身上。
他恐怕是个小队长,姒水这么想,于是赶忙朝那人走去,可那人厚嘴唇一咧,雷公般咆哮道:“都没见过女人吗?就走不动道啦!”
姒水愣在原地,那一小队禁军早已行动起来,四周一阵整齐有力的脚步声。
“居然有人在帝都街头皇宫门口公然打听进军大统领的行踪!”身后一个清朗干净的声音,终于有人理自己了,姒水转过身去。
“简直是骇人听闻!”男子长相白皙、清瘦,有几分病态,他盯着姒水时,黑色的眼眸中有些激动,有些潮湿。
尽管有人出来对刚才的怪异现象作解释了,但姒水却不敢进一步询问,这人的举动让她敏感的心里有些不安,她略微点头转身就走。
可是这会不会误了一桩美事?四五步后,姒水一咬牙回了头:“那敢问公子知道秦大统领在哪吗?”
都说了这种打听骇人听闻却还问,男子笑了,一卷书生气让他笑起来的脸清俊雅逸,他朝她走近,姒水强行摁住自己想逃的脚步。
“她不在皇宫,也不在帝都。”男子特意压低的声音像蚊子嗡嗡,但字音清晰。
姒水听清后连忙后退,将两人的距离拉开,“多谢!”她转身就走,不知为何,她心里很是慌乱,临近马车的一段距离,她竟然慌手慌脚跑起来。
“姒水”,果然,身后传来那男子的声音。他知道自己?可自己不认识他。姒水笃信。
可还是停了下来,她转身,那男子追了上来。
“抱歉,我不认识你。”那人看上去很是激动,他眼眶湿润,面容被某种情绪压抑得有些扭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