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子’？听上去你可比平时好多了，至少没那么死板了。”

“我有我的规则，但我并不死板，只是稳定自身状态和促进融合。因为我必须成为融合中的掌控者。毕竟，时间不多了……”

“说得对，我不敢想象一个正直善良的魔鬼是什么样的——真可怕，你会失控的。”红发爵士夸张地打了个哆嗦，“你之前应该留些子嗣的，就像我一样。”

“‘比起你我是善良的’——这是我们的共同想法，包括布兰特。”索菲亚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爵士笑了笑，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黑发男子却在这时兴致勃勃地开口了：“说到子嗣——对了，桑吉斯，我以乌姆图里的身份见你最后一面时你用的还是一个阴性的身体……嗯，这确实是你自己长在身上的皮，你的精神状态也相当不错。所以我想你多少死过一次，而不是用了某种神奇物品或者喝了‘铁血骑士’魔药……但你的红发和绿眼都同当时一样漂亮，那张嘴也没什么变化。因此我有些好奇——我知道，你现在和索菲亚是堂兄妹，属于阿德莱德的小儿子布兰特的后代……”

“安静！”威严的声音打断了他，令他的声音骤然消失，“别让我们回想这些事……真是不快！”

索菲亚接近灰白的血丝蔓延的凹陷的浅蓝色眼睛瞪着他，她的头上长出了庞大的布满神秘花纹符号的金黑相间的曲折羊角，伴随其直冲大脑的刺痛和不适的眩晕，呈现出一种古怪的扭曲与拼接，比起羊角更像是鹿角。

她忽然咧嘴一笑，向他们点了点头，嘴唇鲜红，带着粘液的牙齿尖锐得不正常：

“不好意思，桑吉斯，还有莫里斯。我的后代们情绪有些激动。”

黑发男子微笑着看了一眼红发的爵士——那双绿色竖瞳倒是十分平静。

“哦，那都是陈年旧事了，没什么意思——你也看到索菲亚的反应了吧？”他压低了声音，身体微微左倾，眨了眨眼，“我是不介意的，只是一次尝试而已，但我再说下去她恐怕会裂成四块把整个庄园砸了。呵呵，我有些佩服你了。说真的，我都有些想回到自己出生时的睡莲池了，你竟然还有精力玩过家家？——小子。你身上是有一点乌姆图里的精神残余，考虑到你的现状，那对你的影响不算太大。可你一直在扮演他，模仿他的言行——不得不说，挺像的，我怀疑索菲亚有四分之三都没看出来。唉，年轻人还真是精力充沛啊。”

“被发现了。”黑色手套从黑发上缓缓滑落，低沉悦耳的笑声中混合着指甲刮过黑板的声音、啼哭声、尖叫声等杂音，“是我冒犯了。我想回报诸位对我的帮助，重现当年我们——抱歉，是您和他们的繁盛时期的会议。很遗憾，我终究只是欲望的镜子中虚假的倒影、诸位脚下的影子……”

“哈哈哈，是吗？还是别和我们这些序列五以上的家伙玩扮演人类的报恩游戏，去找人类玩吧，实在不行就买几只小猫小狗——我害怕你不小心把自己玩坏了。七神，不，是六神？还是八神？算了，不管多少个，祂们要是对你炸了表示不满，我就只能祈祷自己的骨灰还能回到极地了——那可不太值得啊。”

“您说的对，毕竟我现在的状态恐怕不比索菲亚女士好多少。我只是觉得可惜——”

“当然，当然，我能理解。不过你之后依然避免不了付出代价。”在一片红与黑白灰中显得格外突出的深绿色注视着与阴影粘连着的他，“不是因为大公阁下或是我的要求，是你所经历、所拥有的一切带来的代价。”

“我接受，我已经很幸运了。”

“——这重要吗？命运之轮又不是你不接受就不转了。”红色在左右晃动中旋转，“哈，猜猜我闻到了什么？烤羊肉的香味。索菲亚，你再不去处理那些瑟瑟发抖的小羊羔，他们就要因为我们而焦裂了——况且你的非凡火腿都已经腌好了”

索菲亚立刻站了起来，向长桌末端走去。她脸上的不断变换的表情渐渐消失了，脸部如同盖上了石膏，头上依旧顶着那对好似鹿角的怪异的疯狂羊角。

她戴上白色橡胶手套，拿起银色刀架上的一把长柄的切肉刀，端起银碟子，不断地用因蒂斯语喃喃着，走入黑暗之中：

“没什么好在意的规则本身就是混乱的这本是为了这场晚餐就像你们可以不开会却不能不吃饭一样不是吗你们的规则其实不完全属于你们难道你不认为我接下去要做的事也算是对你的尊重与我的规则并不矛盾这个世界上总是会有恶魔得知真相你是否得出了更好的答案你为我亲手来准备晚餐而高兴吗……”

黑暗中，手柄转动，铁链晃动膨胀，三个高大的身影时上时下。

很快，银盘从黑暗中推出，上面整齐地摆放着一块块带血、肉质鲜嫩、带有黑色花纹、表皮坚硬黯淡的——“羊肉”。

“看上去不错。”红发的爵士舔了舔嘴角。

一对形似鹿角的羊角从黑暗中探出，带着冰冷的布满血丝的浅蓝色眼睛。

“威廉，这只是一小部分，我还没有处理完，甚至还没有开始烹饪。”她的语调有种违和的抑扬顿挫，更像是在演讲而非在与谁对话。

“哈哈，我只是表达一下期待之情。唉，这可是一位家族有史以来最优秀的厨师要为我们准备晚餐啊。”绿色的眼睛笑着转动，最后盯住了带血的“羊肉”，“莫里斯，我们就不打扰索菲亚愉快的放松的烹饪时间了。哈，在晚餐上来之前，就让我来替她完成报告的‘概述’吧。

“来，猜猜，情况二是什么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