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收过后的一天下午,许桂花带领儿女们,围着大笸篮剥包谷,宝儿独自在旁边玩儿。他在家里玩腻了,就一个人悄悄跑到外面玩去了。
不一会儿,宝儿哭着回来了,委屈的小胸脯一颤一颤的。许桂花连忙放下手里的包谷穗子,跑过去抱起他,紧张地问他,“宝儿,你怎么哭了,谁欺负你了?”
“二叔、二叔打我盖盖儿。”宝儿用手指着自己的右耳朵说。
宝儿还不满两岁,说话也含糊不清,但许桂花当即明白了,小叔子李全有在宝儿的耳朵上打了一巴掌。
性格刚烈的许桂花气愤至极,当即去隔壁李全有家,找小叔子论理儿。
“他二叔,你为啥打我家宝儿的耳朵?”
李全有有点怕这个泼辣的嫂子,连忙红着脸辩解,“大嫂,我没打宝儿,我逗他玩儿,在他耳朵上轻轻拍了一下。”
“你说的是人话吗?宝儿的耳根子都被你打红了,这是逗着玩儿吗?我知道你心眼坏,见不得你哥过的好,看到你哥添了小儿子,你心里不高兴,但你也不能打他呀!”
“大嫂,我真没打宝儿。”
“你打宝儿了,我刚才在门口看见了。”李全有的儿子李金宝,站在他家楼门口说。
“小屁孩,你知道什么?瞎胡说什么呀!”李全有生气的瞪了自已的儿子一眼。
“你真是个没良心的人呀!忘了你家金宝小时候,吃葡萄被葡萄籽儿卡到喉咙了,是谁发现并救了你儿子一命的?是你大嫂我呀!你怎么这样忘恩负义呀!宝儿可是你亲侄子,说怎么能打他呢?这是人干的事情吗?你的心眼真是太坏了,我今天把话撂这儿,我家宝儿耳朵没事便罢,如果往后耳朵有毛病,我就和你没完……”许桂花气愤至极,火爆脾气瞬间被点燃了,用炸乎乎的声音,把小叔子李全有痛骂了一顿。回家后还余怒未消,嘱咐大侠、二侠、喜妹和书宝要看好宝儿,提防瞎心的二叔使坏。
许桂花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生气时骂小叔子,但过年时家里买了猪肉,她总会给小叔子家分一块。李全孝在供销社上班,能买到便宜猪肉,李全有家一年到头几乎不买肉。李全孝的旧衣服,许桂花有时也给小叔子一两件,但李全有却从不领情,仍然对大嫂家心怀不满,说大嫂家的坏话。
李全有为人自私刻薄,小气吝啬,行为怪异,手脚也不干净,大半夜的时常不睡觉,领着哑巴媳妇去地里偷东西。
喜妹和金宝晚上起夜撒尿,经常听到隔壁二叔家房门咯吱响。喜妹和书宝有时会问许桂花:“娘,二叔晚上不睡觉,出去干啥呀?”
“赶紧睡觉,大人的事情小孩少瞎操心,出去也千万别乱说。”毕竟是自家小叔子,虽然这小叔子是个二杆子,但刀子嘴豆腐心的许桂花,也知道亲疏远近,自然要包庇这个小叔子。
许桂花嘱咐儿女们出去都别乱说,她说,”都是穷闹得。其实,你哑巴二娘是善良的,都是你二叔把她带坏了。”
李全孝和李全有两家的屋顶是相通的,说话如同在一个屋子里,互相都能听到。
李全有有哮喘病,冬ㄖ旳晚上,许桂花总是坐在堂屋的煤油灯下做针线活,大侠在一旁纳鞋底,李全孝总是坐在墙角“吧嗒吧嗒”抽旱烟,二侠照看着宝儿,喜妹和书宝也在一旁逗着宝儿玩。这时候,隔壁李全有家就会传来上气不接下气地喘气声。
李全有长长地喘着粗气,好像要窒息一般。等这口气终于缓了过来,李全有痛苦旳呻吟:“哎呦,我难过死啦,我不想活了……”;接着又是一阵难受旳喘息声,等这口气终于又缓了过来,他又痛苦的呻吟,“哎吆,我难过死了,我不想活了……”
第二天清晨,李全有又强打精神,拿着农具和老婆一块上工。
春暖花开时,李全有的气管炎缓解了,精神就变得好了起来。等到了炎热的夏季,李全有的气管炎也不犯了,身体变得倍儿结实起来。晚上就在自己家院子里铺一张芦席,一家四口躺在芦席上纳凉。他一边摇着芭蕉扇帮一双儿女驱赶蚊子,一边戾气很重地唠叨他的老一套,“咱家的工分比你嫲嫲家挣得多,粮食也比他们家分得多,但人家家里有会挣钱旳工作人,比咱们家有钱,他们家有钱咱们也不稀罕,人常说财旺人不汪。别看你爸我是个烂罐子、病秧子,但烂罐子耐过浑罐子,命可长着呢!比那些会挣钱旳工作人将来还要活的长久……”
李全有和哥哥李全孝,虽说是一母同胞,但感情却很淡。李全有妒忌哥哥当工人能挣钱,总是外派他;李全孝又自以为是,瞧不起这个二杆子弟弟,平日里也懒得搭理他。兄弟二人就像一对冤家,谁也看不惯谁。
许桂花也懒得搭理自己这个小叔子,时常在家里对儿女们说,“你二叔整天说疯话,心眼也不好,就是个没良心的二杆子,和那个二杆子计较不值得。”
李全有心眼不好,手脚又不干净,在村里是人见人厌,大家伙都懒得招惹他。巷子里的大人时常在背后议论他,说他手脚不干净,就是个不通情理的祸害精。就连小孩也不愿去他家玩儿。在乡亲们眼里,他就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的一个人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