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众所周知人心难测,大家的胡思乱想可没法全压灭掉。
那搞不好些神教内部与师君意见相反的教众、民间的热心教友以及不知道什么来头的组织,由于各自的目的理由,就会指望圣女赶紧死,然后让真神立刻就出世大显神威…
这并不算奇怪,我完全可以理解这种事。
或者说,世界这么大,它从来都是个复杂的系统,出现些思路清奇的家伙实属在所难免。
也许我该叹息一下,雅丝兰莉娅年纪轻轻就得背负旁人这样的恶意…
嗯?我…应该产生这种想法么?
好像心里也没什么特别的感情…
嗨,无所谓了,她死不死的,我何必太操心。
要是在流渊里发现她活着,我给她带走也无妨;若是死了,那算马达蕾有本事,只要那什么托生出来的女神别来折腾我就行。
“诶,秽完前辈此言差矣呀。”马达蕾那幽深无光的眸子注视着我,她的半张脸依然被面罩覆盖,我看不清她的神情,但能听出来她说得挺正经。
于是我反问:“怎么,我说得何处有错了?”
按照信徒逻辑,帮女神提前降临可能算是大功劳,我连这都考虑上了,难道还能有疏忽?
“并非如此,其实小人…呵呵…”她反手将骇德枪溶于身上,突然含笑道“小人可不曾真正皈依过神教来着。而且若是事情顺利,想来小人到时候会见着的那位,应当称呼为雅丝兰莉娅女神而不是帕阿萨丝了…秽完前辈还请多注意用词严谨呢。”
这有什么区别——我回过味来,发现这还真有区别:
无论所谓的女神出于何种目的,都确实是选上了雅丝兰莉娅作为容器、未来身之类的东西。
在狂热到期待在有生之年提前见证女神降临,甚至为此愿意牺牲圣女的信徒们看来,圣女自然只有作为“神”的一面重要。
可马达蕾她说了什么?
她不信女神,却要促成预期的实现。
这其中的含义可就…啧啧。
我饶有兴致地集中身体上能够感光的部分,反看了马达蕾一眼——当然她可能没感觉。
总之我对她提醒着:“生而为人,死而为神啊;圣女死了之后可就是神,再也不是那圣女了,你得清楚。”
面对我的说法,马达蕾没有什么特别的反馈。
她只是将破烂的盾牌从地上拾起来,朝我点头:“理应如此,自当如此…小人省得。好了,秽完前辈,小人便告辞先去修缮一番装备…待到明日出发,前往流渊时再会吧。”
见她就这么转身离去,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
世事还真是复杂,让人清净不得…我抬头遥望神殿透明隔膜之外的天空,照耀光界的那个东西正挂在天中绽放光华,此刻尚处于中午。
恶魔…我念叨着又压迫过来的任务,祭主才召出灵体,就将她推给我,让我们赶紧去流渊除魔…
如此加急要求,莫非他认为又生了出某些变化么。
“啧,神神秘秘的。”我倒是有心去找祭主问。
只是跟至人谈过后,我也知道了关于祭主的部分真相:
祭主恰如他所散发出的气息一般,确实很强。
但这力量却是由神殿内历经漫长时光积攒下来的灵魂所赋予的,并不专属于他。
并且在继承神殿祭主的身份之前,他也只是与大街上随便某个年龄相仿的少年差不多的,有素质的幸运儿,跟扎克大叔臆测的”多年老怪物”根本不同…虽然这主要是祭主扮相太显老导致的。
当然扎克大叔说得也不完全错:
容纳如此之多的灵魂,即便是在受到控制的情况下,也依然会对本来没什么基础的少年造成难以计量的影响。
因此祭主与其说是单独的人,不如说是历代祭主的集合体。
属于那个少年本身的意识含量相当之低…说这是多年老怪物倒也可以成立,起码灵魂是够老了。
除了从经验和记忆里判断出目前应该实行的决策,祭主跟个样子货区别不大。
有这么个前提,我再过去找他细问如此行事的理由,也是得不到结果的——我问他的时候,他就没搭理我。
转念我又想到了心脏带给我的预言。
接下来我将会非常忙…恐怕说的就是被推到流渊里面除魔吧。
“怪事,怎么就能说得这么准…”和使用有限未来观测术所得的结果进行对比,我的表皮在疑惑下变得突刺而皱起。
这是个不容忽视的问题,可能性的浩瀚深渊实在太过难辨,若心脏处传来的信息当真来自平行世界的未来,那么那个世界的发展趋势必然与我所处的现实极端类似。
…至少在最近,两者间的相似度是极高的。
在流刑关消灭地秽物、名为左龙咀岩的恶魔过来袭击、之后被祭主推着到流渊除魔…
这里面的核心事件描述得虽然比较模糊,导致有种瞎说被事实撞上了的感觉,但事情,真能有这么简单?
未来要走向何处、我将走向何处、光界这层死水究竟还能闹出多少诡怪来…我需要面对的未来之事,实在难以数清。
思考中我不禁感到烦恼…好在炼化魔魂于身之后,思维变得更加灵活了。
我随即抛开了这些麻烦事,转而继续沉浸在灵之术的测试中。
每次稍微调整法术的细节,都能带来不同的结果,这种成就和经验逐渐积累的感觉远胜过别的娱乐。
直接用刀砍人和凝聚出灵魂之刀去砍人,可能结果相同,但无疑是用了法术手段更有意思。
钻研法术是个很有趣的过程,并不枯燥…难怪灵之术修者通常缥缈在凡俗之外,避世不出呢:
大家玩的已经不是一套东西了。
时间推移,日光收缩,化为黄昏,再化为月…
——这临行前的一天,就这么度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