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之前隐约晓得这人大概是来寻仇的,却没想过是湘地的。
她想起之前在不兰城码头上四处询问都招不到去之洲岛的,这人偏是特意来询问的,推脱时候也不是很坚定,这才有了两枚金叶去之洲岛这一桩。
她原本当他是又老又耳背眼又花的,掀不起什么大浪子来。
却没想到他竟是湘地的人!
此刻看,上岛前他扮着背驼又行走不利索的样子,早间在船上等他、看他走过来时又是正常的模样,偏她当时心情正好,不过小小疑虑一下,竟没有放在心上,若然断不会任船就这么开了。
湘地。李容治。
她对湘地李氏有愧,但不该是由这么一个她不认得的人来。
那年事后,湘地仍有五六百人外逃,除去普通湘民,湘地李氏中她认得的、见过的,也仍有十余人。朝堂下了缉捕湘地余民的死令,苏木易要的是斩草除根,四年来追逃从未断过,因此也难见湘地的来寻她仇。偶有的不过是穷途末路的湘民,李氏的人从未见过。
湘民与她无关。她愧对的,从来只有李氏一族。
惊毕了,花三满身杀气一起,盘算着是不是该先发制人。
那老船家视线偏了一偏,对花三身后的周生为止道:“周生大人莫动,这是我与花三的事,该不着旁人插手,等我将这魔头除去了,自会将你和这姑娘安全送到苏城。”
周生为止道:“你与她的恩怨,我自是管不着。但她于我是天大的救命恩德,若是当着我的面死了,传出去我岂不是落一个不仁不义、搭救不力的笑话?你俩的恩怨,另寻个我不在的他日再理清了如何?”
那老船家冷笑一声:“何单只是我与她的恩怨,湘地李氏二百三十七人,湘民一万两千四百二十八人,都因这女魔头死了,我湘地与她的恩怨,只杀她一次怕是理不清!”
周生为止此时才知这是湘地的人,惊了一阵,“你是湘地的?”
老船家“哼”了一声,当是应了。
花三没听到身后的周生为止答话了。
花三当周生为止是踌躇了,想着她与湘地的恩怨情仇,错综复杂又说道不清,确实犯不上也将周生为止牵涉其中,何况婉瑜才重新活过来不久,他们这二人在前朝时候颠沛流离天各一方的,今日才好不容易团聚,船这样小,真要刀枪一番起来,难免无法不伤及婉瑜。踌躇也是对的,不施援手也是常人之情,她也没想着怪他,反倒是想叫周生为止置身事外。若是她今日不济,横竖不过是一死罢了。
但却听得周生为止冷冷道:“湘地余民可是遭朝堂追捕的,你就不怕今日我与花三先联手拘了你么?”
花三讶然。
未曾想过周生为止仗义至此,花三心里有些感激,但仍旧是对周生为止道:“周生大人,这本是我与这位湘民的事,不该将你牵扯进来,今日无论花三如何,周生大人在旁静观,将婉瑜照顾好了便好。就是不知这湘民若是被我杀了,周生大人还能不能拿他的尸体去领朝堂的赏。”
那老船家哈哈大笑:“口出狂言!看来三姑娘是忘了当年被我一剑钉在房顶上的事情了。”
花三惊诧,浑身起了恶寒,“你是……你是执杀冥?!”
虽然已经是四年前的事了,但那时那烧肺割心的剧烈痛楚,那将死的恐惧与绝望,仍旧在一瞬间顺着这个名字灌满了她的脑子,叫她喘不上气。
执杀冥冷笑一声,“我这来,是少主叫我问你,杀人者必须死,你准备好偿命了么?”
少主?!
花三大惊,脱口道:“李容治没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