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总是这样?难道朝廷就不能控制一下吗?”医学院里,一个学生很是愤慨地发问道。
“如果给你一个可以白吃白喝白拿的机会,你会怎么做?”戴思恭反问。
这名学生呆住了,他本想说点义正言辞的话,但他发现自己说不出口。
“纸币滥发的原因中,自然是有贪欲在其中,但更多的原因在于各代的朝廷没有找到合适的锚点,没有了锚的船会变成什么样呢?”
“您的意思是,大明朝不会滥发货币,会给货币上一个锚吗?”
“是的,华夏自三代以后,得国最正者,唯汉与明。当今皇帝以布衣起事,并不凭借任何权威之力,在元廷祸乱天下时,为民除暴,驱逐鞑虏,恢复中华。元廷之混乱法纪被一扫而光,元廷之劣俗文化被匡正弥补。”
右都御史凌汉在国子监里慷慨激昂地讲道:
“当今陛下深知百姓疾苦,故而早已有纠正混乱钞法之意!无奈立国之时,外患未消,天下动荡,百姓流离,农商不振,所以才没有推行。但现在,陛下经过了十余年的励精图治后,百姓安居,户有余粮,定立钞法恰如其时。”
张榕抬眼看向道衍,“你们打算用粮食当大明宝钞的锚?”
道衍摇头,纠正道:“不是粮食,是粮食的价格。大明立国已经十七年,仓储丰富,粮食产量稳定,经过这一场注定会席卷全国的清理贪墨后,大明粮食的储存更会激增,目前来说还有什么比粮食更好的锚吗?”
“你不怕我鼓动商贾挤兑?”
道衍好奇地看着他,“你现在手上还拿的出多少大明宝钞?”
张榕僵住了。
“要不是你一口气调动了那么多的大明宝钞出来,陛下还真的不会宣布推动如此的钞法。整个应天府,不,整个江南现在的流动性都已经被抽干了。”
流动性,张榕惊叹着这个词的精准。
“也多亏了你,不是你这么一闹,陛下还无法找到这么合适的一件大事,来重塑大明宝钞的价值。”
张榕呆滞地望着道衍。
“这只是今天的报纸,明天,陛下就会将整个郭桓案的详细情况大白于天下,而你也会成为头版头条,嗯,就是直接占据第一个版面。陛下会通过报纸告诉天下的百姓,是谁在破坏大明日益稳定的社会局面。”道衍已经习惯用这些原本他觉得怪异的词语了。
听到这的张榕顿时间只感到浑身燥热,羞愤难当,但他依旧不死心,“哼!什么爱护天下百姓,凤阳朱搞宝钞就是在抢劫!”
道衍坦率地点头,“是的,但那又如何?”
“装什么大圣人!我会让人把他真实的嘴脸揭露出来!”
“有时候,吵架是要比声音大的。”道衍指了指被张榕捏皱了的报纸,“这样的报纸,大明一天可以印刷二十万份,到时候天下绝大部分的人都会相信陛下是为了天下苍生而推行宝钞。更何况,陛下本来也打算好好地整顿大明宝钞了。你看,说出去的话和现实的情况都对上了,到时候谁是骗子,一目了然。”
张榕不敢相信地看着手中这张薄薄的灰纸。绝望开始在他的心中发酵,他是聪明人,他很清楚,当这些叫报纸的东西冲向整个天下时,一切他能找到的诱导和鼓动的空间,都会被压缩到最小,甚至可能连哭喊的声音都不会有人听到。
“你说过,你看不上凤阳朱的!你为什么还要帮他!”他气急败坏地对道衍吼了起来。
“我吗?”道衍苦笑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