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夜微凉,清冷的月光透过支起的木窗,在房间里留下一池皎洁。
距斩杀林雄那日,已是八日之后,明眼人都知道那林雄是万泽的爪牙,那场争斗风波过后,三王子府却出奇的安静,犹如此事未曾发生。
可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了,那瑞麟府废太子仍未全废,藏拙于峰,一身剑法,攻杀无双,甚至,在数天后的沧山之猎或许有了角逐机会。
万澜言从五爪眠龙榻上坐起,他并不后悔出手镇杀此人,林雄这样的人死有余辜,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如果自己比他弱小,恐怕自己的下场也会凄惨无比,只是可惜提前暴露了一张底牌。
出头鸟可不是那么好做的,无非是万泽派来试探自己实力的,十八岁,开十二道经脉的养血境大圆满,天赋只能说是稀松平常,给自己三年时光,或许天印境也是可以窥探一二的。
万澜郡王安排的剑师周震南将军,在万澜言灭杀林雄的第二日,便登门拜访,眼中满是赞赏之色,没有提及传教剑法之事,而是专程与他交流了一些剑道心得,将他当成同辈论处。
周震南自诩在万澜郡国剑道上独步天下,敌手难逢,如今有如此青年高手,自要交流一番,自己困在人剑合一境已经太久了,说不定可以借此突破桎梏,通透剑心,明悟剑理。
当万澜言出言询问剑意的顿挫难题时,周震南先是一阵错愕,脑海中顿时浮现出一人之语,然后便是娓娓道来:
“所谓剑发于心,而不拘于型,罡气所出,剑魂为之凝,才有出鞘生锋,御极得性。剑性虽利,利而不往,剑背虽钝,钝击寻常,剑收,似星华鬼魅,若出,则剑极流火,陨殁天星。”
闻言,万澜言露出思索之色,似有所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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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天色复明,一个昼夜后,那所谓的沧山之猎也要拉开帷幕了。
这八日里,万澜言几乎都待在石鱼印的空间里,充盈暗武之印中的元气,伺机突破一二,为开辟第十八道经脉做准备,只要成功达到功法半脉,他就能汲取天地间的元气,强大实力。
这些天,那条小黑狗或许是睡死了过去,一次都没有出现,单调的暗寂让万澜言不由得想起它来。
这最后一天,决战前夕,万澜言没想到,那位神秘强大的父王,居然派了人来召见自己。
进了太和殿,万澜言翻身下马,步行到龙极宫,跟门口的太监传达来意。
万澜言在大殿外,候了片刻,回来禀命的太监,带着笑脸,小步走到万澜言面前,屈身伸出一只手,恭敬道:“殿下,陛下请见!”
龙极宫。
金丝楠木制成的御案后,一位看上去不怒自威的中年男人端坐在龙椅上,纸上墨迹干透,他续上墨,一丝不苟的继续批阅奏折。
“父王,儿臣应诏前来”,万澜言目光盯着这位此世的帝王父亲,讶异地觉察到万澜云机鬓角多了些许白发。
“废立的事情,希望你不要怪罪父王,有一方面,其实也是想看看朝野上下的野心,到底有多大,另一方面,其实当日父王也不想让你卷入进去,如今你的的剑道修为精进,明天想去我也不阻拦你。”
顺着墨块的纹理,万澜云机不厌其烦的研着墨,轻声叹息道:“身为人父,人夫,人君的我,更是那几千万子民的王,每一个决定都牵扯着很多人的利益,而这些往往是我所不能平衡的。”
“众生有命,此非父王之过,孩儿无悔,不过胜算渺茫,自觉有负父王栽培。”
万澜言苦笑一声,他也没说假话,万泽背后的势力不是他这个孤臣,一人能抗衡的。
“放手去做,父王在一天,那些老家伙就不会对你出手,郡国便翻不了天。”
万澜云机眼中一道精芒闪过,眼中竟有滔天杀意。
离开之际,到殿门拐角,万澜言背后有声音传来,他转过身去,万澜云机已经弃下纸笔,微伏上身,将手按在御案上,抬头看向他时,眼神异常复杂。
“皇家的亲情一向淡薄,若是你胜出,你三哥再不对,希望言儿你也可以留他一命,毕竟你们也是亲骨肉。”
虽然听起来,有些可笑,但是相信这样的话,父王也对万泽说过吧,为了王位,兄弟间手足相残,早已是司空见惯,一山不容二虎,两虎相争必有一伤。
很多帝王经历这些后,都希望自己的后代,能放他们的兄弟一条生路,多一些宽容,不要赶尽杀绝,可天下几人能做到呢?
万澜言毫不怀疑,自己落败时,万泽会对他痛下杀手。若胜出,自己又是否会跟他一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