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使大人,这名死者,身体并没有明显的尸僵,也没有出现尸斑,身体关节也都灵活自如。老朽以为,死者应是在丑时后,死于自身疾病。”
凭借着多年仵作经验,老仵作信誓旦旦朝上京城来的副使大人弯腰,陈述道。
就这么个小案子,至于一大清早,就让他策马过来吗?林中地势复杂,又多蛇虫蚁兽,便是迟到个把时间,也是没事的。
然而,老仵作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说的是什么,又加上皇城司副使这人,是出了名的准时。你可以早,但绝不能迟。
阿五眼神犀利,拔出腰间的宽刀,就架在老仵作的脖子上,“大胆,老翁,你拿了县衙的工钱,做的却是个尸位素餐的活?官家怕是也没有你轻松。”
“大人饶命,小人冤枉!小人冤枉啊!实在是山路崎岖,这才耽搁了一点时间。”
阿五闻言,心里刹时升起一股怒气,大宋又有多少这样拿着朝廷官饷,而无所作为,得过且过、混水摸鱼的蛀虫?
“一个朴朴县,连一个靠得住的仵作都没有?仅凭一点点所谓的证据,便盖棺定论。什么因自身疾病而死的?一派胡言。”
死者全身都被涂满鲜红的血液,嫁衣,眼妆,唇脂,都是暗红的血渍。新娘手里还攥着一支大毛笔,显然白幡上的字,都来源于这支笔上的墨。
昨夜参加冥婚的人,死的死,疯的疯。外界盛传,是刘府做了损阴折寿的事,血新娘前来讨债了。
此时,阿五最需要的便是一个好的仵作,偏生,来的还是朴朴县最好的仵作。
“大人,我刚才跟你说的,依然有效……我自幼混迹古今中外各大奇书中,熟知人死后,各种奇怪现象的原理。我觉得你可能需要我。”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们现在还需仰仗大人。”
副使不言,似乎在斟酌女子所说话的真假,随后朝属下挥了挥手,不多时,就有几名吏从搬来一切验尸要用的东西。
阿五自然不可能真让梁朝亲自去验尸,黑筒靴用了三分力道,便将脚下老仵作踹的嗷嗷叫。
这个老东西,活了这么久,定然是有点东西的,应该是还没有睡醒,且让自己来帮他醒醒,“你也一并过去。查不清死因,给不了本官一个好说法,你也别在这碍眼,听到了没有?”
“是,是,谢谢大人,谢谢大人。”
为了保持完好的第一犯罪现场,血新娘身上的东西,都没有弄开,什么结痂的血,僵硬的握笔手势。
梁朝戴上自制口罩,便开始了她两世,初次验尸之行。
“从尸体的僵硬程度来看,死者看似如老仵作你刚才所说,死亡时间不超过三个时辰。”梁朝从血新娘脚部绕了一圈,来到了其头部正上方,身子蹲下,众目睽睽之下,触碰到死者秀发,紧接着细指一掀,“你们看这里。人死后,身体在不同时段,尸斑大致可以分为坠积期、扩散期和第三阶段。”
梁朝又从背篓里掏出一羊肠手套,套在手上,便开始朝刚才触碰的尸斑上按去,“按压尸斑,已经不能使尸斑完全消失,只是稍微褪色,而且恢复时间也慢。狄公探案手札中,将这一现象归称为扩散期。尸体在不同时期,尸斑或有三种形态,而达到扩散期,大致需要四个时辰。你们看死者耳背后,脚踝,还有手和腹都没有其他尸斑。这可能是受到夜里山间气温的影响。能延迟尸僵的方法有很多,但尸斑却是最为紧要,最不可影响的存在。所以,我推测,这名女子,大概是死于四个时辰之前。这也与刘府家丁报案口供相符。”
老仵作听了梁朝一番说解后,自己也是羞愧不已,并不是因为这娃娃有多厉害,只是,他身为朴朴县的仵作,却因为一时心急、一时气傲,差点耽误了大事。
眼看时间都合理对上了,阿五也逐渐开始将更多精力转移到梁朝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