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重要的聚会,日方和76号定会做足准备,军统的人说不定也会参与,到时候肯定会十分混乱。不过,我们怎么才能混进去?”‘农夫’眉头微蹙。
‘农夫’同志年约三旬,皮肤略显苍白,眉宇间隐含一丝忧色,周身透着一股子难以掩饰的书生气。
“这是潜伏在日本人中的同志带给我们的。”王玉全从口袋里神神秘秘地掏出一张纸,上面正是汪伪政府内部的具体结构图!“到时候农夫同志假扮服务生,苍狗同志和冬青同志就假扮亲日派的富商夫妻,尖刀同志就在会场外面,随时接应。我们考虑过,枪杀虽然可以一击毙命,但是完成的可能性较低,且危险系数极高,不建议采取此方式。唯一有可能接近且安全刺杀的机会就是下毒。我们需要在红酒里下毒!”
氰化钾,砒霜等毒药发作时间迅速,如果采取此药,那么根本来不及给我们做撤退的准备。但方弘敏记得有一种毒药,中毒反应并不快,解毒也相对困难。
王玉全拿出一小包牛皮纸袋,“这是一小包铊盐,无色无味,溶于水,最开始是一种脱毛剂的成分,但是足够的用量则会致死。一个成年人的致死量约为八百毫克,但是发作时间略长,为了保证顺利完成任务,这一包铊盐足足有一克。把他撒入日本人喝的红酒中,不到一刻钟,二人必定毒发身亡。”王玉全转身,神情凝重的把这包毒药塞到农夫同志手中。“到时候,假扮服务生的你就先把毒药撒到二人的杯子里,再倒进红酒里一点。毕竟我们的任务只是刺杀两名日本高官,还是不要伤及他人,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农夫同志小心翼翼收好这包决定我们生死的毒药,点了点头。眼神中难掩决心。也许他知道,这次的任务他是九死一生,即便两个日本人成功被投毒致死,大庭广众之下也会有许多眼尖的76号特务发现,此次投毒,和他脱不了干系。为了保证身份不提前暴露,农夫暗暗下决定不提前撤离,而给那两位年轻的同志换得一线生机。
“我们假扮亲日的富商夫妻,就没有什么具体任务吗,或者什么备用方案可以预防投毒失败……”苍狗在听完此次任务后,焦急的看向王玉全,他不想牺牲每一名同志的命。话语未必,农夫就打断了苍狗的话。
“你们所要做的就是尽量与那两个日本人交谈,保证他们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喝下红酒,然后安全撤退,没有什么备用方案,这就是最好的方案。放心,我们都会平安无事的。”农夫拍了拍他的肩,后对方弘敏投向眼神。
是什么眼神,是悲伤吗,还是一种大义凛然的解脱,方弘敏此时还不太明白。
方弘敏离开成衣铺后,自己在心里默默回想。
农夫可以推脱这次任务吗,他会害怕吗,或者他真的会安全撤离吗,还是他已做好必死的决心。头脑中又响起王玉全的话语,也许农夫同志是真正布尔什维克,他顺从自己的个人意志,尽管会有对死亡的恐惧,可那又如何呢。死亡或许才是胜者对败者的无声的哀吼。
小径无灯,星月高高悬挂在树梢发出微弱的光,勉强照亮方弘敏脚下的石板路。走到街角,恍惚见熟悉的身影映入方弘敏的眼帘。
“好巧啊……”方弘敏抬首,有些戒备。
“……太晚了就不要出来了。”陈显安控制住略显慌张的神色,观察了一下周围。
方弘敏想低头逃避,却无意间发现陈显安鞋上泥泞的泥土。从军统总部到法租界的居民区都是石板路,似乎不需要走到泥土附近。而他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在外面也肯定不是因为吃多了消消食吧,难道是有什么任务?但是当务之急,是要解释为什么一个女子在大半夜到处闲逛。
“快点回去吧,法租界也是有不少日本人的眼线的。”方弘敏正想解释却被陈显安抢先,似乎对方弘敏夜半游荡的原因不感兴趣,更关心她的人身安全。
“好……你也注意安全。”
方弘敏的一句注意安全让已经抬脚的陈显安怔住了一下。
“放心吧。”浅浅的梨涡微微晃动,陈显安消失在夜色之中。
在情报科的日常很无聊,因为是军统新人,大多时间都在训练,没有时间去接触什么机密文件。方弘敏只能一边训练着,一边仔细留意的军统的一举一动。
“这么点事你都做不好!军统培养你不是让你吃干饭的,如果你不行就滚出去!”一阵粗声的责骂,引得电报科室的新人都驻足。责骂的长官匆匆离去,嘴里还不断嘟囔着。只留下一个扎着辫子的清秀女生站在原地,摸完眼泪后默默收拾被扔在地上的文件。
其他人事不关己,冷眼旁观,电报科室陷入寂静。方弘敏不忍,认出女生是同为新人的罗婉君,于是上前一步帮忙收拾好地上的文件,递给了罗婉君。
罗婉君仍是一言不发,接过方弘敏手里的文件,就转身离去了。这时,几个女同事才一脸怪笑道:“劝你还是不要管她,她父亲可是d国的罪人,她在这里可没什么地位,连长官都拿她撒气。”方弘敏不解,“她父亲为什么是罪人,难道在战场临阵脱逃了?”
“欧呦,要是这样还好呢,听说,他父亲早就叛逃到76号了,而且还给日本人提供了大量关于国民d特工的信息,我们损失惨重,所以才变得像缩头乌龟一样呢。”
刚刚与之对视的瞬间,方弘敏似乎看出了罗婉君眼底的灰暗。有这样的父亲,她又怎么能在这里抬起头来。